第171章 冰封信标·沉默中的烙印与远方的涟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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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静默，是比任何噪音都更折磨人的酷刑。

塔莉亚的意识漂浮在虚无的边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只有一种不断下沉、不断被稀释的虚无感。“指引者”的禁锢系统远超她的理解，它并非简单的物理束缚或能量屏蔽，而是一种更可怕、更本质的东西——一种针对意识本身的格式化。

冰冷的能量细丝如同纳米级的探针，渗透进她的思维深处，并非读取，而是覆盖。它们试图轻柔地、不可抗拒地抹去“塔莉亚·瑞德”的存在：她在方舟训练场上滴落的汗水，与战友们并肩作战时的信任与默契，对遥远故乡星辰的模糊憧憬，甚至是对自由的炙热渴望……所有这些构成“自我”的碎片，都被那冰冷的洪流冲刷、剥离，替换成一种空洞的、待填充的平静，一种对某个被称为“摇篮”的未知之地的、被预设的归属感。

【同步进程：2.1%。个体意识冗余数据清理持续进行中。】冰冷的电子音在空无一人的舰桥回响，多面体水晶上的数据流平稳地变幻，记录着这精密而非人的操作。

然而，在这片意识被逐渐侵蚀的荒原上，存在着两处顽固的“错误”。

一是她的记忆。并非所有记忆都那么容易抹去。某些碎片，如同被河床最深处岩石卡住的金粒，在格式化洪流中死死坚守：父亲将老旧的身份牌挂在她脖子上时粗糙手指的触感；第一次独立驾驶穿梭艇冲出方舟舱门，直面浩瀚星海时那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战栗；科马克教官怒吼下隐藏的关切；还有…林恩那双总是带着思索和担忧的眼睛……这些碎片无法被彻底擦除，它们成了锚点，在她即将彻底沉沦时，猛地将她拉回一丝微弱的自我认知。

另一个，则是更深层、更本质的——她右臂深处的权柄脉络。

这来自古老遗迹的馈赠（或是诅咒），其本质与“指引者”的技术体系似乎格格不入。那外来的冰冷压制能量非但没能完全驯服它，反而引发了某种剧烈的、源自本能的排异反应。脉络本身像是在无声地尖啸，一种灼热的、撕裂般的痛苦从骨髓深处迸发，对抗着外界的冰寒。

这痛苦，是双刃剑。

它加剧了她的煎熬，每一次脉动都像是用烧红的烙铁烫灼她的神经。但同时，这极致的生理性痛苦，也成了她对抗意识格式化的最强武器。它用最原始的方式提醒她——你还活着，你还是你，你还拥有会感到剧痛的血肉之躯，而非等待被同步的空洞容器。

她的抗争，从不是波澜壮阔的反击，而是发生在意识最底层的、一寸一寸的血腥争夺。依靠记忆碎片保持“我是谁”，依靠权柄脉络带来的痛苦确认“我还存在”。

时间失去了度量。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就在一次格式化洪流短暂的强度波动间隙——或许是系统在进行例行调整或为下一次跃迁做准备——那无孔不入的冰冷压制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涟漪。

就在这几乎无法被捕捉的刹那，塔莉亚那被痛苦磨砺得异常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不是来自外部宇宙的信号，不是方舟的谐波。它来自这艘飞船本身，来自其冰冷金属和能量回路的最深处。那是一段极其微弱、被无限重复的痛苦嘶鸣，并非通过听觉，而是直接共鸣于她同样处于痛苦中的权柄脉络！

它断断续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绝望和恐惧，仿佛一个被永久禁锢在墙壁里的灵魂发出的哀嚎。在这声哀嚎中，夹杂着一串清晰得令人心悸的、由非人音调念出的坐标数据！

这坐标…与她之前感知到的方舟信号方向截然不同！它指向更深、更黑暗的星域深处！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内部信息泄露。源点：底层存储单元γ-7。泄露等级：极微。】舰桥中央，多面体水晶的数据流微微加速，但语气依旧平稳。【执行隔离程序。增加对‘钥匙’载体监控频率。判定：不影响主要任务。】

系统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那丝涟漪瞬间平复，痛苦嘶鸣和坐标信息如同被利刃切断，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强的压制力落下，试图将塔莉亚刚被激起一丝波澜的意识彻底抚平。

但太晚了。

在那信息涌入的亿万分之一秒内，塔莉亚的求生本能爆发了。她不明白那坐标代表什么，是陷阱？是希望？还是一个更可怕的囚笼？但她知道，这是她在无尽黑暗和格式化中捕获的唯一变量！

她无法操控权柄脉络去记录，甚至无法进行复杂的思考。她能做的是凭借一股近乎野蛮的意志力，将那段坐标数据、连同那一刻所有的恐惧、不甘、以及必须警告方舟的强烈意念，如同用烧红的钉子刻录金属一般，狠狠地烙印在自己的记忆最深处！

这个过程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精神剧痛，甚至引发了权柄脉络一次剧烈的、向内坍缩般的闪烁。这闪烁的能量波动微乎其微，几乎淹没在系统的背景噪音中，却被精密仪器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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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载体意识活动出现异常峰值。性质：未知。强度：低。已记录备案。同步进程未受影响。继续航向‘摇篮’。】系统冷静地更新日志，并未将此视为重大威胁，只是又一个需要观察的噪音。

塔莉亚的意识再次被拖入沉重的黑暗，但这一次，黑暗深处多了一个冰冷而尖锐的坐标，像一颗埋在雪地里的冰冷子弹，等待着未知的击发时刻。

……

破旧的交通艇，“黑隼号”，此刻正龟缩在一个巨大冰质小行星的裂隙中，尽可能屏蔽着自身信号。

舰桥内气氛压抑。几分钟前，他们差点迎面撞上一股狂暴的能量乱流，船体剧烈震颤，老旧的护盾发生器过载冒烟，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妈的！这鬼地方！再待下去我们全都得变成太空垃圾！”独眼操舵手一边骂骂咧咧地检查受损情况，一边用仅剩的眼睛狠狠瞪着自己的船长。

老摩根坐在那里，如同一尊生锈的铁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扫描屏幕。代表“夜鸮”的那个微弱信标信号，在刚才的混乱中几乎消失，现在又顽强地、但极其不稳定地重新出现，并且呈现出一种规律的、间歇性的衰减模式。

“脉冲干扰…绝对是人为的。”老摩根的声音沙哑，“他们在清扫尾巴，但又没完全扫干净…像是在…”

“像是在钓鱼！”独眼打断他，语气激动，“老大！醒醒吧！那艘船！它能干掉‘清道夫’！它能无声无息地劫走塔莉亚！它的科技水平我们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现在这个信号，明摆着就是个陷阱！就等着哪个像我们一样的蠢货跟上去！”

另一个船员也小声附和：“是啊，头儿…而且我们刚才不是还捕捉到另一个信号吗？那个…‘哀歌’？虽然也很弱，但感觉没那么…邪门。”

老摩根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他当然知道风险。刚刚从“清道夫”的死亡追击中捡回一条命，任何理智尚存的人都知道应该立刻远离这片星域，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