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炉前对弈与薪火为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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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炎宗内殿，与外界的喧嚣灼热截然不同，显得肃穆而沉凝。赤红色的岩壁上铭刻着古老的火焰图腾，空气因浓郁的火灵之力而微微扭曲，却奇异地并不燥热，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温润。
端坐于主位之上的，正是地炎宗宗主炎烈。他身形魁梧，面容古朴，一双眸子开阖间隐有赤金光华流转，虽未刻意散发威压，但那属于元婴巅峰的磅礴气息，以及久居上位的威严，仍让伪装成商会千金的慕雨潇感到呼吸微窒。
而在炎烈左下首，坐着一位面色阴鸷、身形瘦削的红袍老者，正是大长老焱煞。他目光如毒蛇般扫过鹿笙与慕雨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怀疑。
“二位，”炎烈声音沉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方才吴长老禀报，言及你等看出地火印有阴蚀之气侵扰？此事关乎我宗根基，还请详细道来。若真能助我宗解决此厄，地炎宗必有厚报！”
他的目光主要落在鹿笙身上，显然看出这个“随从”才是正主。
鹿笙此刻依旧维持着筑基初期的伪装，但姿态却不卑不亢。她微微躬身，声音平静无波：“回禀宗主，晚辈祖上确传有些许观气辨机之术。地火印乃至阳之宝，按理万邪不侵。然，晚辈观其虚影，坎离、震兑等几处关键节点，阳中藏阴，光内隐晦，有一线极隐晦的阴寒之力，如丝如缕，缠绕核心，不断蚕食其阳火本源。此力属性极为诡异，非寻常阴煞，倒更像是……某种更高层面的‘寂灭’或‘消亡’之意所衍生。”
她刻意点出了“寂灭”二字，并暗暗引动了识海中“薪火”光团的一丝气息，使其与话语隐隐呼应。这丝气息极其微弱，若非刻意感知极难察觉，但其本质却极高，带着一种文明延续、超脱生死的古老韵味。
果然，当“寂灭”二字出口，尤其是那丝“薪火”气息流淌时，宗主炎烈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而大长老焱煞则是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精光爆射！
“寂灭？消亡？”焱煞声音尖利，“荒谬！此等虚无缥缈之言，如何取信？依老夫看，不过是信口雌黄，故弄玄虚！”
鹿笙并不争辩，只是淡淡道：“晚辈只陈述所见。信与不信，全凭宗主与长老决断。或许，宗主可尝试以‘离火精金’混合‘地脉乳髓’，温养印玺西南‘艮’位，看是否能暂缓其灵性流失之速？虽不能治本，或可验证晚辈所言非虚。”
她给出的这个方子，是《弈天筹》根据观测到的能量结构，结合地炎宗可能拥有的资源，推演出的一个临时维稳方案，成本不高，却正好能针对那阴蚀之力最活跃的一个节点。
炎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个方子看似简单，其中蕴含的火候把握与材料配比却极为精妙，非浸淫炼器之道多年者不能提出。他深深看了鹿笙一眼，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对身旁侍立的弟子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弟子取来相应材料。炎烈亲自出手，就在这大殿之中，引动一丝精纯的地火，依照鹿笙所言，开始操作。整个过程，鹿笙只是静静看着，并未出言指导，仿佛笃定此法必成。
焱煞冷哼一声，紧盯着炎烈的动作。
半个时辰后，炎烈收功。那悬浮于半空、接受温养的地火印本体（非之前投影）微微一震，表面流转的赤光似乎真的凝实了少许，散发出的波动也稳定了一分！
虽然效果微弱，但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感知得清清楚楚！
炎烈眼中终于露出了震惊与凝重之色。他挥手让弟子退下，目光再次落在鹿笙身上，已与先前截然不同：“小友……究竟是何人？此等眼力与见识，绝非寻常散修所能拥有。”
鹿笙知道，铺垫已经足够，是该抛出一些真实筹码，换取更深层次的合作了。
她微微抬头，目光平静地与炎烈对视：“晚辈之名不足挂齿。只是奉‘巡天’之命，游历至此，恰逢其会罢了。”
“巡天？！”这一次，连焱煞都失声低呼，脸上写满了骇然。
炎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挥手布下了一层更强大的隔音禁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是……上古‘巡天盟’？！”
“宗主既知，何必再问。”鹿笙语气平淡，既未承认，也未否认，但那种超然的态度，反而更坐实了炎烈的猜测。她指尖再次引动一丝极其微弱的“薪火”气息，这一次，比之前清晰了少许。
那温暖、坚韧、仿佛承载着文明重量的独特气息，让炎烈和焱煞这等元婴后期、巅峰的修士，都感到神魂一阵悸动，那是源自生命本能对某种更高层次存在的敬畏！
“原来……是上使驾临！”炎烈态度瞬间变得极为客气，甚至带着一丝恭敬，“不知上使降临我这偏僻黑山域，所为何事？地火印之厄，莫非也与上使追查之事有关？”
他将地火印的问题直接与鹿笙的“使命”挂钩，显然是希望借此攀上关系，寻求帮助。
鹿笙顺水推舟，沉吟道：“我奉命追查‘影渊’踪迹，以及‘初火’线索。地火印所受侵蚀之力，其性质……与‘影渊’手段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她再次抛出了“影渊”这个名词。既然墨前辈的留言中提及“影蚀已深”，而地火印又被阴寒之力侵蚀，将两者联系起来合情合理，也能解释她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
“影渊？！”炎烈与焱煞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茫然与惊惧。他们从未听过这个名号，但能与“巡天盟”为敌，让“上使”亲自追查的存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何等恐怖。
“至于‘初火’……”鹿笙话锋一转，取出了那块在坊市购得的暗红色石头，“此物散发的气息，与我追寻的‘初火’线索隐隐共鸣。听闻，此石出自贵宗禁地‘熔岩地窟’？”
炎烈看向那石头，脸色微变：“此乃‘地火心石’，确是产自熔岩地窟深处，蕴含一丝精纯的地火本源。上使的意思是……‘初火’线索，可能在我宗地窟之内？”
“尚不确定，需实地探查方可。”鹿笙收起石头，“地火印之厄，或与‘影渊’渗透有关，亦可能干扰‘初火’线索。于公于私，我或可助贵宗解决此难题。”
她终于图穷匕见。帮忙可以，但要进入地炎宗最核心的禁地——熔岩地窟！
炎烈陷入了沉默，面色变幻不定。熔岩地窟是地炎宗根本重地，蕴藏着地火脉的核心秘密与大量珍稀资源，更是宗门大阵的能源核心之一，从未允许外人进入。但眼前这位“巡天使者”不仅可能解决地火印的生死大患，其追查的“影渊”更可能威胁到整个黑山域的存亡，其寻找的“初火”或许也蕴藏着天大机缘……
利弊权衡，风险与机遇并存。
焱煞却突然阴恻恻地开口：“上使身份尊贵，我等自是信得过。只是，熔岩地窟乃我宗禁地，关系重大。上使欲要进入，不知……以何为凭？又如何保证，能解决地火印之厄？”
他这是在要担保，也是在试探鹿笙的底线和真实能力。
鹿笙早有所料。她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炎烈与焱煞，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凭我能看穿尔等看不穿的侵蚀之源。”
“凭我能提出尔等想不出的维稳之法。”
“更凭我‘巡天’二字，以及……”
她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却蕴含着归墟终结意境的寂灭道韵，轻轻点向旁边一盏燃烧着地心火的灯盏。
那跳跃的火焰，在触及这丝道韵的刹那，并非熄灭，而是猛地一凝，仿佛被剥夺了“燃烧”的概念，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连半点热量都未曾留下。
“……这，便是我的保证。”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炎烈与焱煞看着那盏瞬间“死亡”的灯焰，感受着那缕道韵中蕴含的、令他们元婴都感到战栗的终结之力，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