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再燃木星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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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石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勉强从对方那熟悉的眉眼轮廓和那股子即便隔了好多年也未曾改变的、一旦认准目标就火力全开的劲头中，辨认出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人竟然是自己在岩星过着退休生活的父亲！
他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没拿稳，酒液晃了出来。
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激动、甚至带着点“野性”的样子。
印象中的父亲，早已是那个泡着花草茶、悠闲摆弄西红柿架子（虽然经常弄塌）的温和长者了。
“石头！我的好儿子！！”
林木木根本无视了全场惊愕的目光，也无视了儿子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一个大步流星冲上前，双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林石的双肩，力气大得让林石感觉骨头都在咯吱作响，酒彻底醒了，
“报告我看了！简报！数据！
快！带我去看！现在！立刻！马上！
那个‘星环’！那个微聚变核心！
那个金属氢合成单元！
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约束场怎么稳定的？！
瞬时超高压怎么解决的？！
燃烧效率怎么达到那种鬼数字的？！
材料！冷却！控制算法！
快！带我去！一秒钟都别耽搁！”
林木木的问题如同加特林机枪喷射出的子弹，狂风暴雨般砸向林石，语速快得惊人，几乎不带换气。
眼睛里燃烧着近乎贪婪的求知欲和属于顶尖工程师的纯粹狂热，仿佛瞬间褪去了二十年的田园外壳，变回了那个当年在“磐石之心”项目里废寝忘食、揪着任何一个技术细节不放、能让所有项目组长头皮发麻的“细节控制狂魔”。
林石被父亲这连珠炮般的问题和火山爆发般的激动情绪搞得有些发懵，大脑甚至有些处理不过来。
“爸……爸您慢点说……
您怎么突然来了？
岩星那边……庆功宴还没……”
“庆什么功！
功是庆出来的吗？功是干出来的！
看完了再庆！庆三天三夜都行！”
林木木根本不给儿子说话的机会，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拽，力气大得惊人，
“走！去实验室！我要亲眼看看！
亲手摸摸！快！立刻！马上！”
林石哭笑不得，脚下几乎是被父亲拖着在走，他只能匆忙地对周围目瞪口呆的同事们投去一个混合着歉意和“我也没办法”的无奈眼神，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那穿着园艺服、激动得如同发现新大陆的父亲，生生从喧闹的庆功宴现场给“劫持”了出去。
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半晌才爆发出更加热烈议论声的工程师们。
实验室里，巨大的“星环之心”原型机静静地悬浮在中央隔离区内，散发着稳定而强大的幽蓝光芒，流线型的完美结构和内部蕴含的恐怖能量，让它看起来如同一件结合了极致力量与美学的艺术杰作。
林木木一进入实验室，立刻甩开了儿子，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扑向圣物般，整个人几乎要贴到了厚重的复合观察窗上，鼻子都快压扁了，眼睛一眨不眨地、贪婪地死死盯着那台正在低功率维持运行的引擎，嘴里不停地发出各种意味不明的惊叹和喃喃自语。
“美……太美了……
这流线型设计……
这能量逸散的光泽……
这近乎完美的场约束形态……
比老子当年搞出来的那个傻大黑粗的‘磐石之心’漂亮一万倍！
不！十万倍！”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刚刚跟进来的林石，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再次轰出：
“冷却系统！用的什么终极方案？
是不是用了星璇新推演的那种基于混沌数学的非线性流体散热模型？！
还有那个磁约束场的拓扑结构！
我看了简报里的示意图，是不是参考了当年‘暗礁’那些破烂飞船上的异常能量回路？！
还有还有！最关键的！
金属氢的合成腔体！
材料！用的什么见鬼的材料？！
那种瞬时超高压和能量冲击，现有所有已知材料都不可能扛得住！
你们是不是偷偷用‘铁毡-7’矿坑里发现的那种蓝色活性晶簇合成什么逆天的新材料了？！
是不是？！”
林石看着父亲如同人形自走问题轰炸机般不断抛出的、每一个都精准命中技术最核心要害的提问，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感慨，甚至还有一丝久违的亲切感。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父亲那深埋已久的、对星舰工程最纯粹的热爱与痴迷，那深入骨髓的技术直觉和洞察力，从未真正消失过，只是被岩星的阳光和雨露暂时掩盖了而已。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纷乱情绪，走到主控台前，耐心地、一点一点地调出星璇内部存储的、极其详细的结构分解图、能量流动态模拟和数据流，开始向父亲解释着每一个技术突破背后的细节、遇到的困难、以及最终的解决方案。
林木木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恍然大悟地猛拍自己大腿（发出清脆的响声），时而陷入沉思喃喃自语地计算着什么，时而又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抓住某个极其细微的细节追问到底，甚至还会基于他当年丰富的工程经验，提出一些听起来天马行空、却又往往能切中要害、极具启发性的改进设想。
他仿佛完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外界，全身心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了这台划时代的、代表着他梦想延续的引擎之中，沉浸在技术与思维激烈碰撞的快感里。
实验室里只剩下他急促的提问声、林石耐心的解答声、以及星璇平滑的数据汇报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石解释到目前的“星环之心”仍是放大版的试验机，主要是为了验证核心技术的可行性和稳定性，要实现最终理想中那足以驱动直径两公里级深空星舰的、完美微型化的核心，至少还需要五年的持续优化、材料突破和极其复杂的微型化工程设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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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木如同机关枪般提问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他脸上的那种技术狂人的狂热和急切，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无尽感慨、复杂希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他转过身，不再死死盯着那台引擎，而是目光复杂地、深深地看向自己的儿子，那眼神中充满了审视、评估，以及最终化为的认可与……骄傲。
林石心里咯噔一下，以为父亲是对这个“还需要五年”的时间表感到巨大的失望和不满。
他张了张嘴，试图再解释一下微型化工程的巨大难度和必要的谨慎。
然而，下一秒，出乎他所有意料——
林木木忽然张开双臂，大步上前，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如此用力，如此扎实，甚至让林石感到肋骨都有些发疼，有些窒息，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父亲身体那不易察觉的、因为激动而轻微的颤抖，以及那透过单薄衣衫传递过来的、滚烫的温度。
“五年……”
林木木的声音在林石耳边响起，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五年……老子等得起！”
他松开林石，双手依旧用力地抓着儿子的肩膀，眼神灼灼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无比骄傲、无限期待、一丝羡慕和彻底放心的复杂笑容：
“小子，干得漂亮！真他娘的漂亮！
比你老子我强！
这五年，老子就在岩星……
不，老子就在火星给你守着！
需要什么资源，跟你妈……跟你晴姨娘、婉琳姨娘说！
要不来，老子亲自去‘深空磐石’找你祖姥爷撒泼打滚也要给你弄来！
给我好好干！稳扎稳打！
把那玩意儿，给我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地造出来！
到时候，老子要第一个坐上去试试！”
说完，他用力地、再次拍了拍林石的肩膀，仿佛要将所有的鼓励和期望都拍进去。
最后，他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再看了一眼那幽蓝闪烁、代表着未来的“星环之心”，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实验室，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突然，一样风风火火。
林石独自站在原地，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父亲那有力的拍打和那个突如其来、却又沉重无比的拥抱的温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望着空荡荡的实验室门口，半晌，忽然低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笑容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老爸。”
他轻声自语，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抱怨，只有一种奇特的、暖洋洋的感慨。
他知道，那个曾经引领林氏走向深空的父亲，真的回来了，以一种更炽热、更专注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