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纽扣与獠牙(1/1)
新笔趣屋【www.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基因暗码:血色螺旋》最新章节。
那枚记录了陶成文罪证的纽扣,如同一个炽热的炭块,藏在黄国健身上最隐秘的口袋里,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皮肤和神经。成功的狂喜早已被后怕的冰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具体的恐惧——如何将这东西安全地送出去?每一次与陶成文、沈舟甚至任何一个鼎坤员工的照面,都感觉对方的目光能穿透衣物,看到那枚致命的纽扣。
他不敢再去那个防空洞,风险太大。与李卫国等人的联系仿佛再次中断,他像一座被围困的孤岛,手握唯一的求救信号弹,却找不到发射的方向。他只能被动等待,在极度的焦虑中,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加“温顺”和“高效”地投入到“清河片区”的前期“评估”工作中。
孙鹏飞对“清河片区”志在必得,整个阴影联盟像一台加足了马力的畸形战车,轰然启动,卷起漫天烟尘。
沈舟的工作效率惊人。他几乎不需要黄国健进行任何实质性的现场勘察,仅凭一些年代久远的图纸、几张刻意选取角度的区域远景照片,以及魏超(VCD)手下“线人”提供的、充满偏见的所谓“居民反映”,就在电脑上构建起了一套套数据翔实、图表精美、结论骇人听闻的“房屋结构安全初步分析报告”。报告里充斥着“承重墙体普遍老化酥碎”、“楼板承载力远低于现行规范”、“消防通道完全堵塞存在重大隐患”等触目惊心的字眼。
黄国健的任务,就是在沈舟完成的报告模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鼎坤建筑咨询”的技术专用章。他甚至不需要理解那些复杂的结构计算公式和术语,他只是一个被需要的、具备“技术身份”的签名机器。
“老黄,签字。”沈舟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递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递一杯水。
黄国健看着那厚厚一沓注定会带来无数家庭动荡和痛苦的纸张,手微微颤抖。他想起了那枚纽扣里的录音,想起了陶成文那句“往最坏了写”。此刻,他正在亲手将这句指令变为现实。
他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处,仿佛有千钧重。沈舟推了推眼镜,冷漠地看着他,没有催促,但那目光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沈工……这,这里的楼板承载力数据,是不是……”黄国健鼓起残存的勇气,试图提出一点基于常识的疑问,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徒劳,甚至危险的。
沈舟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黄工,数据模型是经过反复验证的,是基于最保守、最安全的原则进行的评估。我们的责任是揭示潜在的风险,防患于未然。难道你要等楼塌了,才来后悔没有把问题说得严重一些吗?”
他用“安全”、“责任”这些冠冕堂皇的词汇,将赤裸裸的伪造包装得无比正义。黄国健哑口无言,他知道任何质疑在沈舟这套冰冷的“专业”逻辑面前都是苍白的。
他最终还是签下了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他的良知。每签一份,他就感觉自己和儿子离深渊更近一步,也感觉将那枚纽扣送出去的渴望更迫切一分。
就在黄国健在办公室内承受着精神酷刑的同时,鲍玉佳、张帅帅等人负责的“地面工作”也在“清河片区”迅猛铺开。这一次,他们的行动更加嚣张,也更加系统化。
鲍玉佳吸取了马强事件的“教训”,不再依赖单个蠢货的鲁莽行动,而是采取了更具组织性的恐吓策略。他将张帅帅、马文平、程俊杰等人分成数个小组,划分区域,责任到人。他们不再仅仅是夜间骚扰,而是白天也穿着统一的、没有标识的黑色运动服,成群结队地在片区里“巡逻”。
他们的目标明确:片区内那些有威望、可能带头反抗的潜在核心人物,以及那些家境困难、可能为了补偿款而最早动摇的住户。
几个在片区里有些声望、曾参与过社区管理的老党员、老教师家,开始频繁接到无声电话,或者深更半夜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后却空无一人。家门口被扔死老鼠、泼洒污物成了家常便饭。他们的子女,也开始接到莫名其妙的“关心”电话,对方能准确说出孩子的姓名、学校和班级。
而对于那些生活困顿的住户,魏超(VCD)手下的人则适时出现,带着伪造的、远远高于市场预期的“搬迁补偿意向协议”,用天花乱坠的承诺和一小叠现金作为“定金”,诱惑他们签字。同时,鲍玉佳的人则会“恰好”出现,对隔壁那些“不合作”的住户进行打砸恐吓,形成鲜明的对比和强大的心理威慑。
“看到没?乖乖签字,拿钱走人,过好日子!跟他妈这些穷鬼硬扛着,只有吃亏的份!”张帅帅粗暴地拍打着那份虚假协议,对着被吓坏了的住户吼道。
这种“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在片区内部制造了巨大的分裂和恐慌。原本可能团结一致的邻里关系被破坏,信任荡然无存。恐惧和贪婪,成了孙鹏飞团伙最好的帮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林奉超和付书云则在外围,利用他们被包装过的身份,与片区所属街道、社区的一些管理人员进行“沟通”,用利益开道,或者抓住一些人的小辫子进行胁迫,试图从内部瓦解可能的官方阻力。武京伟、伍华权、梁露等人,则像幽灵一样散布在片区各处,收集信息,盯梢重点人员,确保任何一点反抗的火苗都能被及时扑灭。
整个“清河片区”,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罩住,网线上挂着威胁、利诱、暴力和欺骗,正在一点点收紧,令人窒息。
就在这片压抑的黑暗中,黄国健等待的机会,终于以一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陶成文心情似乎不错,或许是“清河片区”的“地面工作”进展“顺利”,孙鹏飞给予了表扬。他难得地没有紧盯黄国健,而是吩咐他自己完成手头报告的签署,然后便离开办公室,似乎是去参加一个什么“应酬”。
黄国健独自留在办公室里,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这是一个机会!虽然无法接触到孙鹏飞,但陶成文不在,监视放松,他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他强装镇定地签署完最后几份报告,然后站起身,假装去走廊尽头的开水间打水。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走廊,确认没有其他人。在经过一个不起眼的、摆放着绿植和旧报刊的公共休息角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按照李卫国上次在防空洞里交代的紧急联络方式之一——如果无法直接见面,可以在特定地点留下信号——他极其迅速地将一个揉成一团的小纸团,塞进了那盆发财树盆栽的土壤与盆壁的缝隙里。纸团里,只写了两个字,用的是只有他和李卫国明白的暗号:“得手。急。”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不敢停留,快步走进开水间,接了一杯水,手却抖得几乎握不住杯子。
他不知道李卫国的人是否能看到这个信号,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采取行动。他只能继续等待,在更深的焦虑中等待。
然而,命运的齿轮似乎并不总按计划转动。就在黄国健留下信号后不到半小时,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变数,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喝的醉醺醺的马强,不知怎么摸到了“鼎坤实业”的办公楼下面!他被排除在核心圈外,穷困潦倒,满腹怨气,加上酒精的刺激,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他不敢去找孙鹏飞,也不敢惹鲍玉佳,但他想起了那个曾经和他一样、如今却似乎混得不错的“老熟人”——黄国健。
“黄国健!给老子出来!”马强满脸通红,浑身酒气,在楼下大堂里摇摇晃晃地叫嚷着,“你他妈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在里面吃香喝辣,老子就要在外面喝西北风?是不是你给孙老板灌了迷魂汤?出来!跟老子说清楚!”
保安试图阻拦他,却被他借着酒劲一把推开。吵闹声惊动了大楼里的人。
黄国健在办公室里听到马强的叫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马强这个蠢货!他来这里闹什么?!
陶成文不在,沈舟皱着眉头从隔壁办公室走出来,冷冷地看了一眼楼下,对闻声赶来的其他员工吩咐:“叫保安把他弄走!别在这里影响公司形象!”
但马强像一块滚刀肉,挣扎着,叫骂着,重点始终集中在黄国健身上。
就在这时,鲍玉佳带着张帅帅几人,阴沉着脸从外面回来了。他们显然是听说了马强闹事,专门赶回来的。
看到鲍玉佳,马强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酒精让他依旧嘴硬:“鲍…鲍哥!你来得正好!评评理!黄国健他…”
“评你妈!”鲍玉佳根本不想听他废话,眼中凶光毕露。马强一次次地挑战他的耐心,这次竟然闹到了公司门口!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马强的头发,狠狠地向下一按,同时膝盖猛地向上撞击!
“呃啊!”马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鼻涕眼泪混着血一起流了出来。
“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拖到后面去!”鲍玉佳厌恶地甩开手,对张帅帅等人吼道。
张帅帅和马文平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瘫软的马强,粗暴地将他向大楼后巷拖去。等待马强的,无疑又是一顿残酷的私刑。
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虽然很快被鲍玉佳以暴力平息,但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公司里不少员工都目睹了这一幕,窃窃私语。马强反复提及黄国健的名字,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黄国健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马强被拖走时在地上留下的挣扎痕迹,浑身冰冷。马强的出现,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将他本已紧张的处境,推向了一个更加危险的边缘。他留下的那个求救信号,会不会因为这场意外而被发现?鲍玉佳和陶成文,会不会因此对他产生更深的怀疑?
那枚藏着的纽扣,似乎变得更加滚烫。而阴影联盟的獠牙,在马强事件的刺激下,仿佛也变得更加森白和锐利。危机,如同乌云,再次沉沉地压向黄国健的头顶。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