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阴影高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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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监狱,并非时光遗忘的角落,而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剥离了正常时间流速的孤岛。高墙电网切割开天空,将其染成一种恒定的、压抑的灰色。在这里,白日与黑夜的交替更多体现在牢房铁窗外光线的明暗,以及那雷打不动、象征着秩序与禁锢的哨声与锁具开合声中。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消毒水、陈旧墙体以及一种无法名状的、由绝望、戾气和压抑欲望混合而成的气味,它无孔不入,渗入每一个角落,也渗入每一个在此服刑之人的毛孔。

与外界想象的纯粹暴力与混乱不同,高度设防监区内的生态,更像一潭表面死寂、底下却暗流汹涌的泥沼。赤裸的武力固然是硬通货,但更多时候,一种基于信息、背景、刑期长短以及外部资源勾连起来的隐形等级制度,在无声地运作。这里,是另一个形态的社会,扭曲,却自有其残酷的生存法则。

鲍玉佳的“时代”似乎早已随着他被投入高度戒备监区(俗称“黑笼”)而彻底终结。曾经那个呼风唤雨、气焰嚣张的“鲍爷”,如今被单独关押在监控最严密、活动空间最逼仄的区域。长期的与世隔绝,加上精神上的巨大落差与不甘,确实如陶成文所探听的那样,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他时而狂躁,用头撞击特制的橡胶墙壁,发出沉闷的嘶吼;时而陷入长时间的呆滞,对着狭小通风口透入的一丝微光喃喃自语,重复着过往的“辉煌”与仇人的名字。监狱方不得不定期给他注射镇静药物,并加强心理干预(尽管收效甚微)。他这面曾经张扬跋扈的旗帜,在“黑笼”的侵蚀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风化,昔日的爪牙们或已离散,或自身难保,鲜少再有人提及他的名字,仿佛那是一个不祥的禁忌。

然而,罪恶的传承,从不因个体的湮灭而断绝。旧的秩序崩解,真空地带自然会滋生新的藤蔓。在这座监狱的普通高度设防监区,一股新的、更为隐蔽的势力正在悄然整合。其核心,并非某个单一的、鲍玉佳式的暴力狂徒,而是一个若隐若现的网络,这个网络的延伸,则直接勾连着外界那个刚刚重获“新生”的孙鹏飞。

张帅帅,这个鲍玉佳时代遗留下的典型暴力符号,被分在劳动强度最大的监区。他肌肉依旧贲张,眼神里的凶悍未曾完全消退,但失去了鲍玉佳的指令和团伙的支撑,他更像一头被拔去爪牙、困于铁笼的野兽。繁重的体力劳动消耗着他的精力,严格的监管限制着他的行动,他只能凭借残存的凶名,在有限的范围内,欺凌个别怯懦的囚犯,获取些许低级的利益(如多一份饭菜,几根劣质香烟)。他的思维简单,路径依赖深入骨髓,内心深处仍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重获自由,再次凭借拳头打出一片天地,或者,至少能攀附上新的“大树”。这种迷茫与潜在的依附性,使他成为某些有心人眼中可供利用的“钝器”。

与张帅帅的直白不同,陶成文和曹荣荣这类人,则如同暗影中的鬣狗,更擅长在制度的缝隙间嗅探机会。陶成文凭借其谄媚精明的本能,入狱后不久就试图寻找新的依靠。他很快将目标锁定在那些刑期较长、但在监区内有一定影响力,或者像他一样,与外部仍存在某种隐秘联系的犯人身上。曹荣荣,作为鲍玉佳旧部中较为“边缘”但同样狡猾的存在,与陶成文几乎是一拍即合。他们清楚,单打独斗在监狱里难成气候,必须“抱团”,必须寻找新的“资源”。

而资源,恰恰是孙鹏飞即便身陷囹圄,也能通过各种隐秘渠道输送进来的东西。虽然孙鹏飞本人已假释出狱,但他留下的影响,以及他通过复杂手段(如委托特定律师、买通个别管理环节)维持的与监区内某些人的联系,并未完全中断。这条若有若无的线,被陶成文和曹荣荣敏锐地捕捉并试图牢牢抓住。他们知道,孙鹏飞的“资本”和“头脑”,远非鲍玉佳可比,即便他人在外面,其能量依然能辐射到这高墙之内。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黄国健,这个试图在监狱中彻底隐形、用沉默和服从换取刑期平稳度过的前技术人员,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黄国健被分在相对规范的劳动监区,负责监狱内部一些设备的简单维护。他技术扎实,做事认真,不拉帮结派,也从不主动惹事。他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将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应付日常劳作和应对不定期的思想汇报。他最大的精神支柱,是儿子寄来的寥寥数语的家信,以及那张被摩挲得有些发旧的照片。儿子的成长,是他洗心革面、争取减刑、早日团聚的全部动力。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忍耐,就能熬过这段漫长的刑期,彻底告别噩梦。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最先注意到黄国健“价值”的,是陶成文。在一次跨监区的联合劳动(一种基于表现良好而获得的、有限度的集体活动)中,陶成文目睹了黄国健熟练地修理好了一台出现故障的烘干设备,解决了监区的一个小麻烦,还得到了管理人员的随口表扬。陶成文那双精于算计的小眼睛,立刻闪烁起来。

“老黄,可以啊!这手艺,在里面可惜了。”休息间隙,陶成文凑了过来,递上一根通过关系弄来的、相对好一点的香烟。

黄国健下意识地避开,摇了摇头:“不会抽,谢谢。”他不想和任何人有过多牵扯,尤其是陶成文这种明显带着目的性的人。

陶成文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点上,吐出一口烟圈,压低声音:“别那么见外嘛。咱们好歹也算‘老朋友’了。你看,这里面,光会卖力气不行,得有点真本事,或者……”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得有人关照。”

黄国健沉默着,没有接话。

陶成文继续他的蛊惑:“你看张帅帅那种,除了打架还能干啥?到头来还不是天天被安排最脏最累的活儿?马强那脑子,在外面被人做局,在里面也一样混不开。但老黄你不一样,你有技术!孙老板……哦,就是孙鹏飞,他以前就常夸你,说你是个人才,心思细,靠得住。”

听到“孙鹏飞”的名字,黄国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那个幕后金主,虽然接触不多,但其冷静乃至冷酷的眼神,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心理阴影。

“孙老板虽然出去了,但人家念旧情。”陶成文观察着黄国健的反应,趁热打铁,“他托人带话,让我们在里面互相照应着点。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技术人才,更不能被埋没了,更不能被那些不开眼的欺负了。”这话半真半假,孙鹏飞或许有过笼络旧部的指示,但绝无可能具体到“关照黄国健”的程度。这是陶成文惯用的伎俩——扯虎皮拉大旗,夸大其词以建立自己的影响力。

“我不需要什么照应,我只想安安稳稳服完刑。”黄国健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安稳?”陶成文嗤笑一声,“老黄,你太天真了。这里面哪有什么真正的安稳?你以为你不惹事,事就不来找你?张帅帅那种人,哪天看你不顺眼,找你麻烦,你怎么办?跟管教报告?一次两次行,次数多了,管教嫌你事多,其他犯人觉得你只会告密,你更混不下去!”

这话戳中了黄国健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见识过监区里隐形的欺凌,知道陶成文所言非虚。

“跟着我们,不敢说让你横着走,但至少,没人敢轻易动你。”陶成文抛出了诱饵,“孙老板在外面能量大着呢,打点好了,说不定还能帮你争取点减刑的机会。等你出去了,孙老板那边正经生意做着,还能缺你一碗饭吃?不比你出去后自己摸爬滚强?”

“我出去后,只想开个小店,清清白白过日子。”黄国健低声坚持。

“清白?”陶成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老黄,咱们身上都背着案底,这烙印打上了,就洗不掉了!你以为出去后,别人真会把你当清清白白的人看?别做梦了!只有跟着孙老板这样有实力的人,才能把过去的‘脏衣服’变成‘资本’!才能活得像个人样!”

这番话,如同毒蛇,开始啃噬黄国健努力构建的心理防线。对未来的迷茫,对儿子前途的担忧,对“污点”身份的自卑,以及对监狱内潜在危险的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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