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号,二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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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人说什么。

在急诊室,见过太多奇怪的事。

“不热吗?”

小丽突然问,声音因为鼻子的伤有些含糊,像是感冒时说话的声音。

阿一愣了一下。

他感受了一下。

面具下,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呼吸让塑料内壁变得潮湿。

脸颊被塑料边缘磨得有些疼。

脖子上的围巾也让他感觉更热了。

但是...

“不热...”

他想了想,然后补充:

“但又很热。”

“不过...”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围巾:

“这条围巾很重要。”

“它提醒我...”

“今晚我是谁。”

这个矛盾的回答让小丽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我没想到...”

她哽咽着,擦着眼泪:

“当初的玩笑话,阿一先生你还当真了。”

玩笑话。

“真想杀了他。”

“谢谢。”

“真的谢谢。”

“我知道自己很可悲。”

她擦着眼泪,肩膀颤抖:

“明知道他不会改,还是离不开。”

“不是爱。”

“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疼痛。”

“习惯了恐惧。”

“习惯了被需要,即使是被需要当出气筒。”

“甚至开始相信……”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就是我应得的。”

护士离开了,给他们一些私人空间。

门轻轻关上。

“一个人很可怕。”

小丽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

“没有方向更可怕。”

“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最可怕。”

“所以我就留在地狱里。”

“因为至少地狱是熟悉的。”

阿一沉默了一会儿。

“我懂。”

“但是今天我学到了一件事。”

他看着她:

“人不应该习惯黑暗。”

“即使在黑暗中生活了很久。”

“也要相信光明。”

“要相信自己值得更好的。”

他的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围巾:

“就像这条围巾的颜色。”

“红色。”

小丽抬起头透过肿胀的眼睛看着他。

透过面具的眼洞,她看到了那双眼睛。

不再是以前那种眼神。

现在那双眼睛里有光。

有希望。

有活着的意志。

“谢谢。”

她说,这次的声音更坚定了一些:

“我会试试的。”

“试着向前走。”

“试着……

她看着那条红色围巾:

“找到属于自己的颜色。”

公寓楼下

警车的红蓝灯光在夜色中闪烁。

两个警察正在押着男人上车。

男人鼻青脸肿。

“在拒捕时摔倒的。”

警察如此记录。

“我要告你们!”

“是他私闯民宅,为什么抓的是我!”

男人最后的咆哮还在夜风中回荡。

“什么假面骑士!”

“有病吧你们!”

“老子要告你们入室抢劫!”

“要告你们故意伤人!”

“老子要告你们勾结……”

车门关上,隔绝了他的咆哮。

新二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看着警车远去。

红蓝灯光在他的面具上反射,让他看起来既正义又诡异。

红色围巾在夜风中飘动,像是不灭的旗帜。

他叹了口气。

“看来帅气的台词对你没用啊。”

他自言自语,语气里有种孩子气般的失望: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准备了那么久的变身台词...”

“连围巾都准备好要飘扬了...”

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带着微妙失落的脸。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可以看到他嘴角的小小撇嘴。

就像是小孩子没得到想要的糖果一样。

“不过没关系。”

他重新戴上面具:

“后面的人会教育你的。”

“在监狱里。”

“有很长时间去反省。”

他转身,准备去医院找阿一。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公寓楼。

小丽曾经的地狱。

现在,那个地狱空了。

“台词虽然没说完...”

他喃喃自语:

“但正义还是完成了。”

“这样也算是假面骑士了吧?”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围巾,轻声说:

“至少围巾飘起来了。”

医院

阿一付了医药费。

用的是发的工资,工资翻倍后的第一笔收入。

第一次。

他的钱被用来帮助而不是伤害。

第一次。

他的存在带来了正面的结果。

“还会来看我吗?”

小丽站在医院门口,身上裹着护士给的毯子。

声音很小,带着期待,也带着不安。

“会的。”

阿一点头。

这次没有犹豫,没有不确定。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

那是新二刚才塞给他的,他又转交出去。

“试着新的人生吧。”

小丽接过名片,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上面的字:

东都精密株式会社

人事部招聘

前台接待

月薪22万円起

包住宿

不需要经验

名片背面还有手写的一行字:

“每个人都值得第二次机会。——神永”

小丽握紧名片,看着阿一脖子上那条红色围巾:

“那个围巾……”

“是红色的。”

凌晨三点的街头

走出医院,凌晨的风很凉。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像是被稀释的墨水。

新宿的霓虹灯开始一盏盏熄灭。

城市即将苏醒。

路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阿一。

一个戴着玩具面具的成年人。

还系着红色围巾。

在凌晨三点的街头。

“那人怎么回事?”

两个下夜班的女孩窃窃私语。

“好奇怪……”

“是不是变态啊?”

“要不要报警?”

一个醉汉指着他笑:“哈哈哈,假面骑士!还有红巾!”

但阿一没有躲避。

没有摘下面具。

没有解开围巾。

没有低着头快步离开。

他感觉自己在笑。

面具下,他在笑。

真的在笑。

不是苦笑。

不是自嘲的笑。

而是发自纯粹快乐的笑。

就算被人指指点点。

就算被人当成怪人。

就算被人嘲笑。

但是我做了正确的事。

哪怕只有今晚。

哪怕只是装扮。

而这条红色围巾。

是我的证明。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感受着布料的质地。

很轻。

但也很重。

轻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重得像是承载着整个世界。

新二在等他。

同样被人指指点点。

同样戴着面具。

同样系着红巾。

同样毫不在意。

他靠在墙上,双手插兜,看起来特别随意。

看到阿一走出来,他直起身。

两人对视。

像孩子一样,碰了拳。

咚。

手套和手套的碰撞。

“做得好,二号。”

“您也是,一号。”

然后,两人同时笑了。

虽然看不见脸。

但能听见笑声。

能看见两条红色围巾在笑声中飘动。

“走吧。”新二说。

“去哪?”

“有个地方。”

“看日出的好地方。”

天台

城市还在沉睡。

但已经开始苏醒。

远处传来第一班电车的声音。

面包店开始营业,空气中飘来烤面包的香味。

送报员骑着自行车穿过街道,报纸在车篮里摇晃。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

不是突然的。

而是渐渐的,温柔的。

像是某种承诺。

像是在说“黑夜会过去,黎明会到来”。

两人坐在天台边缘。

腿悬在空中。

下面是六层楼的高度。

一个失足就会摔死。

但他们不害怕。

面具放在身边,被露水打湿。

塑料的复眼反射着晨光,看起来真的像是活物。

手机响了。

阿一看着屏幕。

香子。

那个“高中同学”。

那个“来感谢他的女孩”。

他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

不知道该不该接。

不知道该说什么。

新二伸手接过电话。

“香子!好久不见啊!”

“没想到在城部君这里找到你!”

“我们同学聚会终于可以开了,不过你们这些家伙真过分,毕业了就不联系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

“诶?请问您是...”

“你不记得了吗?是我啊,是我!”

新二的语气变得更加夸张,带着那种“老朋友被忘记”的假装受伤:

“哎呀,伤心了,真的忘了吗?”

“我可是坐在你后面两排的啊!”

“二阶堂,二阶堂真。”

“还记得吗,有一次你的笔记本掉在地上,还是我帮你捡起来的。”

“上面还画着小兔子的图案。”

“你当时脸都红了,说那是你妹妹画的。”

“哦...好像...有点印象...”

“对吧!我就说你会记得的!”

“对了,你还记得那个老师吗?”

“就是那个教物理的六分仪老师!”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八卦起来,像是学生在背后议论老师:

“那个超好笑又超讨厌的老师!”

“你还记得吗?”

“六...六分仪老师?”

“超级自我主义的那个!”

“只关心自己的实验和研究!”

“就是那个明明有妻子,还在外面搞暧昧的老师。”

“啊——!”

电话那头的女人突然提高了音量,像是终于找到了共鸣点: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她的声音变得兴奋,带着那种“终于想起老同学”的热情:

“就是那个超级讨厌的老师对吧!”

“那个搞了同事,连同事女儿都不放过的废柴大叔。”

“天啊,我都快忘了!”

她继续说,语气里带着学生抱怨老师的那种语气:

“上课的时候总是在讲他自己的研究!”

“根本不管我们听不听得懂!”

“而且对学生超级冷漠!”

“就像我们只是他实验的道具一样!”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变得更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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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次他被打的事!”

“好像是因为他搞暧昧的对象的丈夫找上门了吧?”

“当时我们都在说活该!”

“那种男人,家里有那么好的妻子还不珍惜!”

“而且听说他对自己儿子也超级差的!”

“我记得有一次看到那个小孩来学校找他...”

“结果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那个小孩的眼神……”

她声音变得同情:

“真的好可怜...”

“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新二听着这些话,表情没有变化。

“是啊。”

“那个孩子确实很可怜。”

“有个那样的父亲。”

“对了,你还记得城部是什么时候转学的吗?”

“我有点记不清了。”

“是高二还是高三来着?”

“我记得...好像是高二来着。”

“没错是高二。”电话那头的女性说。

“哦?”

新二的语气变了,不再是礼貌了。

而是某种猫捉老鼠的愉悦:

“可是城部君不是高一下学期就转学了吗?”

“因为打伤同学,进了少年管教所。”

“在那之前,他几乎没有朋友。”

“更不可能有女同学记得他。”

“因为所有人都在欺负他。”

“包括那些女生。”

“还有……”

神永推了推眼镜,声音更冷了:

“三田高中从来没有叫'六分仪'的老师。”

“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我编的。”

啪。

电话被对面挂断了。

新二把手机还给阿一。

阿一呆呆地接过。

齿轮在脑海中咔咔转动。

一个接一个。

慢慢地咬合在一起。

他喃喃自语:

“只有阿叔知道我的梦……”

只有阿叔知道他的过去。

只有阿叔知道他的高中。

只有阿叔知道那个“梦”。

“看来你的阿叔,不是什么好人。”

阿一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手机。

屏幕上还显示着那个名字。

香子。

“接下来怎么办?”

阿一问,声音里有种解脱后的茫然。

就像是背负了二十年的重担突然被卸下。

身体很轻。

但灵魂却不知道该往哪里飞。

“先好好休息。”

新二站起身。

“然后,找你的阿叔问个清楚。”

“如果他真的在利用你。”

他转过身,背对着阳光,脸陷入阴影中:

“那就让他见识一下。”

“什么叫真正的改造人。”

风吹过天台。

两个假面骑士的面具被吹得滚动了几圈。

在地上转啊转。

红色的复眼反射着晨光。

“一号。”阿一突然说。

“嗯?”

“谢谢你。”

新二笑了,摇摇头:

“不用谢。”

“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他伸手拍了拍阿一的肩膀:

阿一看着他。

这个给了他希望的人。

这个给了他第二次机会的人。

这个把他当朋友的人。

这个和他一起系上红围巾的人。

“我准备好了。”

他说,声音坚定:

“一号。”

新二微笑:

“那就好。”

“二号。”

两人再次碰拳。

这次没有戴手套。

没有戴面具。

只是两个人。

两个朋友。

但红色围巾还在。

在他们脖子上。

在晨风中飘动。

两条红色围巾在碰拳的瞬间交织。

然后分开。

又一起飘向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