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沙漏中的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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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囊破裂的滴答声，在死寂的洞口如同丧钟。

铁臂的机械义肢还僵在半空，指关节摩擦发出细微的“咔咔”声，独眼里翻涌的惊骇和悲痛几乎要溢出来。其他守骸人死死捂住口鼻，身体筛糠般颤抖，冷汗混着锈蚀粉末从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声音清晰得刺耳。

凌雪站在最前，“灰烬裁决”斜指地面，覆盖刀身的薄冰在灰白雾气中蒸腾着寒气。刀身依旧在震颤，高频的嗡鸣如同毒蛇的嘶嘶警告，刀脊上那丝惨白的刻痕冰冷闪烁，将前方翻滚的灰雾标记为一片吞噬生命的禁区。

“声音…”铁臂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是陷阱…”

没人回答。洞口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呼吸。

凌雪冰蓝的瞳孔死死锁定浓雾深处。刀魂传递的冰冷警惕感如同附骨之蛆。沙魇城外围的规则乱流，比情报中记载的更加凶险和…“活”化！刚才那张吞噬声音和生命的雾脸，绝非自然现象！更像是某种…规则具象的…猎食者！

不能停留！必须尽快穿过这片死亡地带！

她左手握紧骨柄，冰冷的意志顺着刀身蔓延。覆盖刀身的幽蓝冰晶微微扩散，将脚下小片区域的灰雾排开，露出一段覆盖着黑色砂砾和晶簇碎片的地面。

“跟着我的脚印。”凌雪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冰原，不带一丝波澜，“一步…不许错。”

她迈出第一步。沉重的刀锋刮过地面，留下一道清晰的冰晶轨迹，寒气弥漫，将靠近的灰雾冻结成细小的冰粒落下。

铁臂狠狠抹了一把脸，独眼中爆发出孤狼般的凶悍。“都他妈听到了？跟紧了！想活命就把嘴缝上！”他低吼着，第一个踏上凌雪留下的冰晶脚印。冰冷的寒气顺着脚底板窜上来，让他被锈蚀侵蚀的小腿剧痛都暂时麻痹。其他人咬着牙，如同受惊的羊群，战战兢兢地跟上，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灰雾浓得化不开，粘稠冰冷，带着各种混乱规则碎片的残留气息，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在身上抚摸。视线被压缩到不足五米。唯有脚下凌雪留下的冰晶轨迹，散发着微弱的幽蓝光芒，在浓雾中指引着方向，如同黑暗冰原上唯一的灯标。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空气死寂，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拖架摩擦地面的噪音被压到最低。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汗水浸透后背，又被冰冷的雾气冻成薄冰。凌雪走在最前，“灰烬裁决”如同活物，刀身高频震颤从未停止，刀脊惨白刻痕的光芒时强时弱，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前方浓雾中潜藏的规则陷阱。

突然！

嗡——！

“灰烬裁决”的震颤猛地加剧！刀脊惨白刻痕瞬间爆发出刺目光芒！一股冰冷狂暴的意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凌雪脑海！

左侧！十点钟方向！规则扰动！高速接近！

凌雪想也不想！身体本能地向右侧猛地一拧！同时左手紧握刀柄！将沉重的刀身如同盾牌般狠狠向左侧一推！

呼——！！！

一道模糊的灰影…几乎是擦着凌雪的左臂外侧…无声无息地…掠过！

那东西速度太快！快到在浓雾中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由雾气构成的…钻头！

它掠过凌雪，毫不停顿，目标…直指队伍中段…一个背着沉重装备包、动作稍显迟缓的守骸人！

那守骸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灰影…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守骸人覆盖着残破装甲的…胸膛！

守骸人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惊恐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里…没有伤口！没有鲜血！只有…一个拳头大小、边缘无比光滑的…空洞！

透过空洞…能看到他身后翻滚的灰雾…和同伴惊骇欲绝的脸！

紧接着！

咔…咔咔咔——！

令人头皮炸裂的、如同玻璃急速冻结碎裂的声响…从那守骸人的身体内部…密集爆响！

他的皮肤…肌肉…骨骼…内脏…以那个空洞为中心…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散发着死寂气息的…灰白色石质！

仅仅不到一秒！

一个保持着惊骇表情、动作僵硬的…石像…重重砸落在冰冷的黑色砂砾地面上！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石块！石块断面…呈现出一种…被瞬间剥夺了所有生机和水分的…死寂灰白！

“嘶——！”压抑的抽气声从幸存的守骸人口中迸出！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连铁臂那只独眼都充满了巨大的惊悸！

无声！无形！快如闪电！触之即死！石化！

这比之前的雾脸更加诡异！更加防不胜防！

“灰烬裁决”刀身上的惨白刻痕光芒缓缓收敛，但震颤依旧，传递着冰冷的警告。凌雪看着地上那堆碎裂的石块，冰蓝的瞳孔深处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更加深沉的寒意。

沙魇城的规则…已经开始主动狩猎了！

“走！”她冰冷的声音斩断恐惧，没有丝毫停顿，再次迈步向前。脚下的冰晶轨迹如同生命线，在浓雾中倔强延伸。

队伍在巨大的恐惧中沉默前行。速度更慢，神经绷得更紧。每个人都死死盯着自己脚下，盯着前方那道幽蓝的冰晶，仿佛那是连接地狱与人间的唯一绳索。

不知过了多久。灰雾…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

脚下的黑色砂砾地面，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半埋在砂砾中的…断裂晶簇。晶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黄色，散发着微弱的辐射热。

前方…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阴影轮廓！

如同匍匐在浓雾尽头的…巨兽脊背！

“那是…沙魇城的外围哨站废墟？”铁臂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根据残存的地图，霜烬城通往沙魇城的废弃维护通道出口，应该就在某个废弃哨站附近。

凌雪没有回答。“灰烬裁决”的震颤…不知何时…停止了。刀身恢复了一种深沉的、如同寒渊般的寂静。但刀脊上那丝惨白刻痕…却依旧散发着恒定的冰冷微光。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她心中的警惕提升到了顶点。

太安静了。连之前那些无处不在的规则乱流嘶吼…都消失了。

只有脚下沙砾被踩压的细微“沙沙”声，和众人粗重压抑的呼吸。

她拖着刀，一步一步，踏出最后一片浓雾。

眼前…豁然开朗！

但…并非希望的景象。

一片巨大的、如同被陨石撞击过的环形盆地。盆地中央，矗立着一些扭曲倒塌的金属建筑残骸，覆盖着厚厚的黄沙和暗黄色晶簇，如同巨兽风化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灼热、混合着辐射尘埃的刺鼻气味。

这里…就是地图上标记的哨站废墟。

但此刻…

废墟的边缘…环形盆地的斜坡上…密密麻麻…矗立着…无数…灰白色的…石像！

不是艺术品！是…人！

穿着各式各样破烂衣衫的…人形石像！数量…成百上千！

他们姿态各异：有的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有的蜷缩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有的则跪在地上，仰着头，张大嘴巴，似乎在无声地呐喊…

所有的石像…都面朝着盆地中央…那片哨站废墟的方向！仿佛在死亡降临的瞬间…都在绝望地…望向…同一个地方！

一股冰冷死寂的气息…如同实质…弥漫在整个盆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沙魇城的…‘守夜人’…”铁臂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悲凉，“情报里…他们负责监控外围规则乱流…全…没了…”

凌雪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这片石化坟场。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盆地中央…那片哨站废墟的最高点…

那里…矗立着一座…相对完好的…建筑残骸。

看起来像是一座小型了望塔的基座。塔身已经坍塌，只剩下半截扭曲的金属骨架。而在那骨架的最高处…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她）没有石化。

穿着一身沾满黄沙、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烂长袍，身形佝偻，如同风干的枯木。灰白色的长发如同枯草，在干燥灼热的风中微微飘动。

他（她）微微仰着头…似乎在…凝望着…盆地更深处…沙魇城的方向…

就在凌雪目光锁定那个身影的瞬间！

“灰烬裁决”…刀身…猛地…发出一声…低沉而渴望的…嗡鸣！

刀脊上…荆棘心脏印记中央…那颗金蓝（幽蓝）的星火…搏动…骤然…加速！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饥饿感！目标…直指…那个了望塔上的佝偻身影！

而印记边缘…那丝惨白的刻痕…光芒…也瞬间变得…锐利！冰冷！如同锁定猎物的毒牙！

饥饿…与…警惕…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在刀身内…同时…爆发！

凌雪的心脏猛地一缩！左手瞬间握紧骨柄！冰蓝瞳孔死死盯着那个背影！

那是什么？！

“活…活人？”一个守骸人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希冀。

铁臂的独眼也爆发出光芒，但随即被巨大的警惕取代。“不对劲！这里全是石头！他怎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个了望塔上的佝偻身影…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注视…极其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一张…如同老树皮般沟壑纵横、布满深褐色老年斑的脸…暴露在灼热的空气中。

深陷的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两点…如同烧尽的木炭…散发着微弱余烬红光的…空洞！

他的嘴巴…如同风干的裂缝…缓缓…张开…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极致“石化”与“静默”规则的…冰冷波动…如同死亡的潮汐…瞬间…以他为中心…席卷了整个盆地！

嗡——！！！

“灰烬裁决”刀身爆发出刺目的惨白光芒！冰冷的规则斩断意志自动激发！在凌雪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嗤嗤嗤——！！！

石化静默的规则波动狠狠撞在惨白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消融声！屏障剧烈闪烁！摇摇欲坠！

“呃啊——！！！”

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守骸人…身体猛地一僵！皮肤瞬间覆盖上灰白的石质！脸上惊恐的表情刚刚浮现…就被彻底…凝固！

“退后！！！”铁臂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拖着伤腿猛地向后扑倒！同时将旁边吓傻的一个守骸人狠狠拽倒在地！

噗通！噗通！

两具新鲜出炉的灰白石像…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重重砸在滚烫的黑色砂砾上！

凌雪左手死死抵住震颤的刀柄，虎口崩裂，鲜血顺着骨柄纹路流淌，被冰冷的金属贪婪吸收。刀魂的饥饿感与那道石化静默规则的冰冷侵蚀疯狂对抗！惨白屏障明灭不定！

而了望塔上…那个佝偻的石化守夜人…两点炭火般的空洞“目光”…缓缓…移动…最终…死死…锁定在了…凌雪身上！

他（她）那风干的嘴巴…再次…缓缓张开…

这一次…一股更加凝练、更加致命的石化波动…如同无形的标枪…瞬间…凝聚！目标…直指凌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