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血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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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卷 · 第八章:血嗣

风,在窗外呜咽,卷起枯黄的落叶,抽打着玻璃,发出细碎而持续的噼啪声,像是无数亡灵在焦急地叩打着这扇隔绝生死的窗户。卧室内的空气粘稠得如同胶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陈腐的木质甜腥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墓穴深处的土腥气。那本来自百年前的沉重杂记,此刻就摊开在书桌上,泛黄的纸页如同干枯的皮肤,上面那些绝望的字句,则像是刻在骨骼上的诅咒。

真相,并未带来解脱,反而像一块巨大的、刻满墓志铭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了林晚的心头,将她最后一丝残存的、名为“希望”的微光,彻底碾碎。

轮回。百年的恐怖轮回。

她的曾祖辈,那位在杂记中留下潦草字迹的先人,经历了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噩梦——镜中异动,亲人被侵蚀成为坐标,无法摧毁的镜子,以及那令人窒息的、逐步逼近的吞噬。他甚至摸索到了“坐标”和“替代”这些核心概念,却最终在无尽的恐惧和无力中败下阵来,只能将这邪物深锁,留下血泪的警告。

而她的周哲,成了新一轮的牺牲品。他那短暂的清醒,那声“快走”的回响,是他作为“周哲”这个个体,在被彻底吞噬前,发出的最后一丝微弱星光。

现在,轮到她了吗?

成为新的坐标?像周哲一样,被逐渐抽空灵魂,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空壳,永恒地“锚定”在这地狱的入口,眼睁睁看着那个彼界的黑暗,通过自己,一点点吞噬掉所剩无几的现实?

还是……尝试那杂记中提到的、凶险万分的“替代”之法?用自己这残破的身躯和濒临崩溃的意志,去冲击那个连接点,去置换周哲?

杂记里说得清楚,这需要血脉相连者。她是林晚,是这面镜子的现任持有者,她的血脉,无疑就是最好的“引子”。而周哲,刚刚经历了她以记忆和情感发起的冲击,坐标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松动”状态。

条件,似乎都吻合了。

可是,然后呢?

成功了,她取代周哲成为新的坐标,承受他那非人的痛苦,看着自己的意识被一点点磨灭,最终变成镜廊前又一尊沉默的雕像,而周哲……他能因此获得解脱吗?还是仅仅只是延缓了他的毁灭,甚至可能因为“替代”过程中的冲击而加速消亡?

失败了,如杂记所警告的,二人皆堕入深渊,被那镜廊彻底吞噬,成为那无数标本中新的、永恒痛苦的一员。

无论哪种结果,前方都是万劫不复。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散落的旧照片——照片上,曾祖母那与她何其相似的眼神,阿贵那阴郁空洞的表情——落在了紧闭的卧室门上。门板的另一侧,是陷入“休眠”的周哲,是那面布满裂纹、背后黑暗涌动的镜子,是那个正在失去耐心的、来自彼界的恐怖存在。

逃?

这个字眼在杂记的最后,被用力地、绝望地重复着。

可她能逃到哪里去?这面镜子与她血脉之间的诡异联系,早已像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拴住。就算她此刻能冲出这间公寓,跑得远远的,谁能保证那镜中的存在不会通过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再次找到她?或者,在她逃离之后,这面镜子又会选中下一个无辜者,开启新一轮的恐怖轮回?

她想起了周哲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那疲惫深处的一丝温柔和清醒。他让她走,是不想她也落入这永恒的折磨。

可是,她怎么能走?

将他一个人,不,是将他那可能还残存着一丝意识的躯壳,独自留在这绝望的深渊?

一种奇异的平静,如同深潭底部冰冷的水,缓缓漫过了她心中的恐惧与绝望。不是勇敢,而是认命,是一种在看清所有道路都通向悬崖后,反而不再挣扎的、死寂般的坦然。

她慢慢站起身,身体依旧虚弱,脚步依旧虚浮,但眼神却不再迷茫。

她走到书桌前,伸出手,轻轻拂过那本古老的杂记,拂过那些承载着百年痛苦的字迹。然后,她的手指,落在了那张曾祖母站在镜前的旧照片上。照片上的女人,眉宇间是同样的惊惧,但似乎,也多了一丝她当时未能理解的……决绝。

难道曾祖母,也曾面临过类似的选择?

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了那个用褪色红绳系着的小小桃木符上。这是曾祖辈尝试对抗的遗迹,虽然失败了,但至少,他抗争过。

她伸出手,将那个桃木符拿了起来。入手冰凉,木质细腻,上面刻着的符文早已磨损得难以辨认。它没有任何力量,只是一个象征,一个来自百年前的、不屈的回响。

她紧紧攥住了桃木符,尖锐的边角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痛感,帮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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