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现实溶解之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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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的意识体尚未从透支的虚脱感中完全恢复，一股源自虚无、远超之前所有疯狂精灵聚合的恶意便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这片残破的记忆战场。

天空不再是褪色后的暗红，而是凝固成一块厚重、粘稠、仿佛随时会滴落污血的痂壳。

空气凝滞，燃烧殆尽的木炭不再飘散火星，飞舞的能量光点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半空，闪烁着垂死的光。脚下焦黑龟裂的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如同远古巨兽脉搏般的震动，每一次搏动都让米勒的意识体产生剧烈的共鸣，仿佛自己的精神核心也要随之碎裂。

那是最根本的绝望。

它不是某个具体的怪物，不是维萨拉封印于地脉的猛兽实体，而是更深邃、更本源的东西。

是无数精灵在岁月长河中累积的恐惧、低语侵蚀下崩塌的希望、在冰冷历史车轮碾压下发出的无声哀嚎，最终汇聚成的一个庞大、混沌、充满恶意的意志集合体。

它伴随着极光而生，如同光之背面的影子，与这片土地、这个种族的命运早已纠缠不清，根本无法消解，只能被暂时压制或……封印。

就在这股终极恶意“目光”投注下来的瞬间，维萨拉的记忆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寸寸碎裂。

米勒感到一股无可抗拒的排斥力，将他猛地从这片濒临崩溃的记忆之境弹了出去！

意识回归躯体的过程并非温柔的苏醒，而像是被人从万丈高空狠狠掼入冰冷的泥沼。

米勒猛地睁开眼，剧烈的眩晕和撕裂感让他几乎呕吐。现实中冰冠要塞深处特有的、混合着古老石料与地脉寒气的冰冷空气灌入肺叶，却丝毫无法平息他灵魂深处的灼痛与悸动。

眼前不再是燃烧的记忆战场，而是现实堡垒的石质穹顶，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冰冷的轮廓。

维萨拉最后传递的信息，并非简单的言语，更像是一道冰冷而沉重的烙印，深深凿进了米勒的意识深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窒息。

在这条被改写的河流中，精灵们并非因那锈铁的威胁而封闭冰冠要塞，派遣游侠外出寻找解决之道，将他们逼入绝境、被迫封锁于此的，是那无孔不入、啃噬心智的低语，是源于内部的、不断滋长的绝望本身。

而这绝望的源头，那引爆一切的恐怖引信，正是伴随诡异极光而来的“猛兽”——一个维萨拉在提及它时，声音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某种决绝牺牲意味的存在。

为了对抗它，维萨拉动用了一件极其强大的魔法道具，倾尽所有，甚至赌上了自身的一部分本源，才勉强将其封印于地脉的最深处，希冀借助大地那磅礴而古老的生命流转之力，缓慢消磨、净化这不应存于世间的凶物。

然而，如今这枷锁已然松动。

那弥漫要塞、侵蚀灵魂的低语，正是这头猛兽挣脱束缚时发出的、充满恶意与蛊惑的嘶吼。

它正疯狂地扭曲着精灵们的心智，加剧着混乱与绝望，企图彻底撕碎最后的禁锢，完全降临于世。

想要再次禁锢，或者说，寻求那渺茫的彻底净化之机，需要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必须完美交融的力量：米勒所携带的、代表极致生机的“生命之种”印记，维萨拉沉睡于王座之中、与地脉紧密相连的灵魂本源，以及冰巨人一族世代守护、掌控着霜语山脉地核能量脉络的特殊权限。

这三者，必须在“极光最盛的午夜”——那个地脉能量受星力牵引，达到巅峰、如同沸腾熔岩般最为狂暴也最不稳定的时刻——达成精妙绝伦的协同。

这无异于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进行一场不容丝毫差错的舞蹈。

任何一点微小的失误，能量平衡的瞬间崩塌，都将引发连锁反应，使得整个地核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将霜语山脉连同其上的一切存在，从大地上彻底抹去。

而维萨拉言语中那讳莫如深、不愿多谈的“灾难”，其阴影，很可能就潜藏在这极光最盛、能量最为躁动不安的午夜时分，等待着……再次降临的契机。

“呼……”米勒撑着布莱泽伸出来的手起身，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精神层面的疲惫。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庞大恶意残留的、如同附骨之疽的冰冷感。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幅巨大的、用以观察外界的冰晶棱镜上。

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要塞之外，原本被冰雪覆盖的山峦、深谷、乃至天空，此刻正被一种不祥的“活物”侵蚀着。

那不是积雪，不是阴影，而是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蔓延的漆黑物质。

它们纠结、缠绕、扭曲，如同拥有生命的血管脉络，贪婪地爬满山脊，钻入冰隙，甚至穿透厚重的冰层，向更深的地底延伸。

天空被一层不断蠕动的、半透明的黑色肉膜笼罩，阳光被彻底隔绝，只有这些漆黑“藤蔓”本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油腻、令人作呕的微光。

这，就是那猛兽的触须！

维萨拉的低语瞬间在他脑中轰鸣：“低语，便是猛兽的嘶吼…”

是的，无需刻意聆听，一种无形无质、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嘶鸣、尖啸、呢喃混杂而成的“声音”，正随着那黑色脉络的每一次搏动，如同瘟疫般扩散。

要塞的厚重石壁也无法完全隔绝它。

米勒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无数负面的念头——失败的恐惧、对未知的迷茫、对牺牲的抗拒——被这低语从心底深处翻搅上来，试图将他拖入绝望的泥潭。

“必须阻止它！在午夜之前！”这个念头如同利剑斩断纷扰。

时间紧迫到令人窒息。极光最盛的时刻……还有多久？

没有丝毫犹豫。

根据维萨拉指引的路径，结合萨奇之前透露的信息，米勒三人艰难地清理着堵塞通道的黑色物质，向着冰冠要塞最深处，那通往地脉核心的入口前进。

一路上，景象触目惊心。

要塞的甬道、大厅、甚至那些原本冻结着尸体的冰层，都被这种黑色触须所覆盖、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