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番外:横山的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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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哪跑?"
某指着堡里的伤兵,有汉兵断了腿,有番兵瞎了眼,正互相搀扶着往地窖挪。
"他们跑得了吗?"
铁鹞子的箭雨射进来时,某把王二拽到石碾后。
箭簇扎进木栅栏的声响,像无数把小刀子在割肉。
巴图突然笑了,笑得嗓子里像卡着砂。
"风七哥,你看!那不是李校尉吗?"
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东塬堡的李校尉正骑着马,跟在铁鹞子头领身边,手里举着东塬堡的旗,笑得一脸褶子。
某的枪突然轻了。
不是枪轻了,是某的心沉到了底。
吴逵将军教某 "汉番同骨",可到头来,汉官投了敌,番兵散了伙。
剩下的,不过是些想活着的伤兵,和某手里这杆没处使的枪。
风卷着铁鹞子的喊杀声进了堡,某看见他们的刀劈向地窖的门,听见伤兵的惨叫混着狼嚎。
某突然想起吴逵将军劈柴时的样子,他说。
"火再小,也能烧暖一块柴。"
某拽起王二,把枪塞给他。
"护着伤兵往暗道走!"
某自己提着断矛,往寨门冲。
铁鹞子的甲胄果然硬,矛尖撞上去,只擦出点火星。
某往他们的马腿上扎,马惊了,把铁甲兵掀下来。
某的胳膊被刀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袖子淌,滴在某的靴面上,像当年吴逵将军枪缨上的血。
某听见王二在喊某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远。
某知道他们进了暗道,某的任务完成了。
铁鹞子的刀劈下来时,某忽然觉得风停了,横山的砂粒落在某的脸上,温温的,像谁的眼泪。
某想起投军那年,吴逵将军说某的枪飘。
此刻某的身子在地上滚,倒真像片被风卷走的叶子。
可某看见,暗道的方向,有火星亮了一下,又亮了一下,像风里刚点着的火绒。
那是某留给王二的火折子,也是某留给横山的 —— 一点光。
铁鹞子的刀离某咽喉只剩半尺时,某闻到了股熟悉的皂角味。
那味道混在血腥味里,像暴雨前突然窜出的青草气。
某眯眼瞅去,刀光里映出个身影,玄色短打,腰间悬着柄断刀。
刀鞘上的青峰镖局徽记,被血糊了一半,却还是扎眼得很。
“陆镖头?”
某的嗓子哑得像被砂磨过。
去年在怀远镇见过她。
那时她还是青峰镖局的镖头,带着趟子手押粮,短刀的寒光比今日的铁鹞子甲还亮。
可前阵子传闻,她早死在刘廿的埋伏里了。
“死不了。”
陆鹭的声音比风还冷,断刀斜挑,正磕在铁鹞子的刀背上。
那铁甲兵闷哼一声,手腕翻折的声响,某在黑风堡听多了,是骨头碎了的动静。
“丐帮的弟兄,把伤兵往暗道送!”
某才看见她身后的人。
青竹纹的腰带,皂色的短衫,是丐帮的记号。
他们手里的不是刀枪,是扁担、铁尺,甚至还有酒肆里的铜壶。
砸在铁鹞子的甲胄上,叮当作响,竟比战鼓还提神。
“陆镖头…… 你不是……”
某被个丐帮弟兄拽起来,胳膊上的伤口扯得生疼,血珠子滴在地上,混着砂粒滚。
“传闻能当饭吃?”
陆鹭踹开个扑来的铁甲兵,断刀指了指堡外。
“刘廿的狗腿子跑了,铁鹞子的主子在贺兰山等着分肉,咱不自己捞人,等谁?”
她踢起一杆枪,拿在手里后往某手里一塞。
“还能握枪不?”
某攥住长枪,枪柄上的裂纹硌着掌心。
像某在鹰嘴堡握过的那杆枪,吴逵将军缠的防滑绳磨出的印子。
风里突然飘来笛声,三短两长,是丐帮的暗号。
陆鹭吹了声口哨,堡墙后窜出更多人影,有的扛着伤兵,有的往铁鹞子堆里扔硫磺弹。
火光里,某看见巴图被两个丐帮弟兄架着,他那条被箭射穿的腿,竟还在蹬踢。
“王二呢?”
某哑声问。
“带着暗道里的人往南谷去了。”
陆鹭劈翻个铁甲兵,断刀上的血甩在某脸上。
“吴逵将军在那边候着。”
某的心猛地一跳。
吴逵将军还在?那主寨的烽火不是灭了,是……
后来,陆鹭说,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在我眼中看到了重新燃起的火光。
铁鹞子的喊杀声渐远,丐帮弟兄正往堡外撤。
陆鹭走在最后,刀光扫过满地狼藉,突然停在某面前。
“风七是吧?吴逵将军说,你这杆枪,舞得像铁壁,挺好。”
某低头看手里的断刀,又抬头望南谷的方向。
风还在刮,却不再是卷着砂粒的冷硬,倒像带着点暖意,吹得某胳膊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某跟着陆鹭往暗道走,断刀在手里越来越沉,却沉得踏实。
某知道,这风还得刮下去,某和陆鹭,和丐帮的弟兄,和吴逵将军,都得做这风里的骨头,撑着横山这口气。
直到把铁鹞子的甲胄,刮成一堆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