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说不完的故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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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曜的姥爷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裤腿上还沾着新鲜的泥点。推开院门，看见姥姥又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块锈迹斑斑，边缘不规则的破铁片，眼神放空地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姥爷放下锄头，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和无奈，“又发呆了？别老拿着那破铁片了，有什么用。”

姥姥像是没听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喃喃着，“……我外孙，叫吴曜……可厉害了，他救了所有人呢……”

姥爷摇摇头，走过去想拿走铁片，姥姥却像护着宝贝一样缩回手。姥爷不再坚持，只是又重重叹了口气，拿起水瓢去缸里舀水喝。下午，姥爷又去田里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姥姥对着铁片低语的声音。

……

不知何时起，辰砂弦成了这个小院的常客。他总是一身素白，气息清冷，与这充满烟火气的农家小院格格不入，却又似乎很自然地融入了这里。

这天下午，辰砂弦又来了。没有敲门，径直走进院子。几只散养的鸭子被惊动，“嘎嘎”叫着跑开。

辰砂弦目光一扫，脚步轻移，精准地抓住了一只最肥壮的鸭子脖颈，提着它走到屋檐下，递给还在发呆的姥姥。

“我想吃鸭子。”

辰砂弦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道指令，瞬间让姥姥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

“哎！好！好！”

姥姥立刻放下那块视若珍宝的破铁片，脸上绽开笑容，仿佛接到了最重要的任务。她利落地接过鸭子，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

炊烟袅袅升起。傍晚时分，一大盆香喷喷的炖鸭子摆上了小木桌。辰砂弦和姥姥搬着小板凳，坐到屋后的小山坡边缘。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姥爷在远处田里劳作的小小身影，可以看到村落升起的缕缕炊烟，更可以看到天边绚烂的晚霞，将远山染成温暖的橘红。

微风拂过，带来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一片宁静祥和。

姥姥满足地咂咂嘴，看着天边的云霞，忽然侧过头，看向身边沉默清冷的年轻人，眼中带着一种洞悉世事般的温和笑意，“小辰啊，你今天来，又是想听吴曜的故事了吧？”

辰砂弦端坐着，目光投向极远的，被霞光笼罩的山峦轮廓，闻言，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

姥姥笑了，布满皱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纯粹的讲述心爱之人的光彩。她清了清嗓子，目光变得悠远而温柔，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迷雾。

“小曜啊……那孩子，从小就特别，怎么说呢，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看着闷闷的，其实心里头主意大着呢……”

姥姥的声音不高，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和缓慢，在暮色渐合的微风中，平静地流淌开来。

姥姥的叙述没有惊天动地的情节，只有琐碎的温暖的细节，像一幅幅褪了色的老照片，在宁静的黄昏里一帧帧回放。

辰砂弦静静地听着，身体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那双映照着漫天霞光的清冷眼眸深处，翻涌着无人能见的惊涛骇浪般的悲伤与怀念。

晚风拂起辰砂弦素白衣衫的一角，也吹散了姥姥低语的故事，融入这片被重置过的，看似完好无损的世界暮色里。

辰砂弦是唯一的听众，也是旧世界唯一的守墓人，在这片遗忘之地，咀嚼着那份沉重而温暖的，关于“吾友吴曜”的，永不磨灭的回响。

……

当太阳下落的时候，人们都被戴上了面具，世界剥离了我，每当我扯下，他们便会奉我为主。

当尸体坠下的时候，母神向我张开了怀抱，人类驱逐了我，每当我死亡，母神便会将我托起。

当躯体破碎的时候，邪教陷入癫狂的庆祝，世界接纳了我，每当门开启，世界便化为灰烟。

我叫吴曜，如果我能关上那扇门，请为世界欢呼也请记得曾有一位英雄步入迷途。

请世界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