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纸线不断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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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斤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他肩上搭着个破旧布囊,袋口露出半截焦边的纸角。

白小芩抹了把脸,转身时看见他鬓角的白发,比三个月前又多了些。

"江北的百姓听说地脉稳了,都剪了纸人。"赵三斤解下布囊,三百多张纸像"哗啦"倒在石桌上,"有人剪你,有人剪他,还有人剪个戴斗笠的影子,说是夜里看见那影子在帮着收野鬼。"他拈起一张焦黑的纸马,上面绘着个牵鸢的人,身后跟着七八个蹦跳的孩童,"柳河村昨夜又闹夜哭鬼,老妇烧了这张,哭声停了,还听见孩子笑。"

白小芩接过纸马。

指尖刚触到纸面,就有暖融融的光涌进识海——不是诡气,是极纯的"信力"。

那些剪纸人的手可能粗糙,可能颤抖,可能沾着灶灰或墨渍,但每一道折痕里都凝着期待:期待夜路有光,期待孩子安睡,期待那个总在帮他们的"阿鸢",能一直存在。

"原来不是我在引导信仰。"她轻声说,"是信仰在重塑'阿鸢'。"

子时三刻,义庄地脉突然轻震。

老槐树的根须渗出银光,顺着青砖墙往上爬,在照壁上勾勒出幅动态图景:黑水渡的灯塔里,柳三更的灯傀仍攥着银线,而线的另一端,缓缓浮现出墨十三的身影。

他穿着新补的纸衣,左臂的纸皮剥落处覆着新纸,纹理像老槐树的年轮,隐隐透着光。

白小芩盯着照壁。

她知道这不是幻象,是"魂线"缝补后,两地意识的首次贯通。

她摸出沈知秋留的符笔,咬破指尖,在照壁上写下:"十三叔,若你愿守灯,便不必归。"

墨迹刚落,就化作银芒顺地脉窜走。

白小芩望着那道光,忽然想起墨十三从前总说"纸人无情",可现在他站在灯塔里的模样,比任何活人都像在"活着"。

三日后,黑水渡。

袁无咎推开塔门时,正看见墨十三坐在灯架下。

新制的琉璃灯在他膝头,他用旧刀挑着灯芯,左臂的新纸在晨雾里泛着暖黄。

"哪来的?"袁无咎问,指了指他臂上的纸。

"小满扎的。"墨十三抬头,纸做的眼睛里映着灯火,"她说纸破了就补,像补衣服似的。"他将琉璃灯嵌进灯架,旧刀的骨茬刚好卡住灯座,"以前我扎傀儡,是等一个人回来。

现在守灯...是让迷路的人,看得见光。"

塔顶忽然有响动。

两人抬头,见那只笑脸纸鸢正挂在檐角,鸢尾的银线被风掀起,轻轻摇晃。

而在万里之外的义庄,老槐树下的纸鸢忽然无风自旋。

断痕处的新丝像活物般缠上槐枝,一圈又一圈,仿佛终于,接住了那根飘了三年的线。

是夜三更。

白小芩在榻上翻了个身,忽然被什么扯醒。

她坐起来,看见窗纸上有银光晃动——老槐树的方向。

她披衣出门,月光里,那根缠着槐枝的银线正微微发颤。

不是之前的轻晃,是像被什么猛拽了一下。

白小芩刚要上前,银线突然"啪"地断了。

断裂处迸出几点银星,转瞬即逝。

她望着空荡的槐枝,心跳得厉害。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线的问题——是线的另一端,有什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