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返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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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夫人侧耳听着风里的花声,“前面那片云气缭绕的地方,就是初代花主种下第一株花的泉眼。”
话音刚落,沈梦雪忽然指着前方轻呼——雾气里隐约浮着团幽蓝的光,像浸在水里的星子,正随着风轻轻晃动。
江明远叔父子俩已深入寒谷。
冰湖面上结着层厚冰,冰下却有幽蓝微光不住涌动,江正初趴在冰面仔细瞧,能看见湖底铺着层碎冰晶,一朵白玉般的莲花正静静立在中央,花瓣边缘泛着浅蓝色光晕,连周围的湖水都凝结成了剔透的冰棱。
“就是它了。”江明远指尖凝起一道灵力,轻轻敲在冰面,那冰竟像琉璃般裂开细密的纹路,却没碎成渣。
江正初按他说的,用玉铲小心撬开一块冰,刚要伸手去够,青冰莲灵忽然抖了抖花瓣,一股寒气顺着他的指尖窜上来,吓得他猛地缩回手——手背已覆上层薄霜,正慢慢化开。
“这花的寒气会主动防御。”江明远递过一方丝帕,“用这个裹着摘,它认纯净的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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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世承与顾晏之在月光森林里找到了那棵老橡树。
树身粗壮得要两人合抱,树干上有个半开的树洞,里面缩着个圆滚滚的花苞,通体银白,像裹着层月光。
顾晏之刚想凑近,花苞忽然动了动,竟缓缓舒展了一片花瓣,瞬间有柔和的白光漫出来,把周围的雾气都染成了暖银色。
“别急着碰。”顾世承按住他的手,“它在感应我们的气息。”
话音刚落,那花苞又舒展开几片花瓣,花心处凝着一滴晶莹的露水,在白光里闪闪发亮,像盛着颗小月亮。
万花谷这边,沈梦雪跟着那团幽蓝光气走到泉眼边。
泉眼冒着细碎的水泡,中央的石台上,仙玉凝心花正静静绽放,花瓣白得像凝脂,却又透着玉的清透,周身萦绕的幽蓝光晕比远处看时更浓,连空气里都飘着种清甜的香气,吸一口,连心口都觉得敞亮。
雪辞先上前试了试,指尖刚触到花瓣,那蓝光便轻轻晃了晃,竟没排斥。
他回头朝沈梦雪笑:“姐姐过来吧,它好像喜欢你。”
沈梦雪慢慢走过去,指尖碰到花瓣的瞬间,蓝光忽然漫过她的手腕,像层柔软的纱,引得泉眼的水泡都欢快地冒了起来。
布夫人在旁笑道:“看来这花是认主了呢。”
江正初用丝帕裹着指尖,轻轻托住青冰莲灵的花茎。
入手一片冰凉,却奇异地不刺骨,花瓣上的蓝光顺着丝帕漫上来,在他手腕绕了个圈,竟凝成个小巧的冰纹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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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它好像……跟着我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朵莲花,花瓣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
江明远挑眉,刚想说什么,冰湖突然“咔嚓”一声裂得更开,湖底竟浮起数片冰棱,自动围在他们身侧——原是青冰莲灵唤来的寒气屏障,连迎面吹来的寒风都被挡在了外面。
月光森林里,那朵月光花已完全绽放。
银白的花瓣层层叠叠,花心的露水顺着花瓣滚落,滴在顾晏之的手背上,瞬间化作一道银线钻进皮肤。
他忽然觉得眼前一亮,能看清林间穿梭的风的轨迹,连远处夜行动物的呼吸声都听得真切。“它在分灵力给你。”
顾世承看着他眼底泛起的微光,“这花认主时,会把储存的月华之力分一半出去。”
话音未落,月光花忽然缩小,化作一枚银白花瓣别在顾晏之衣襟上,光芒却比刚才更盛,把周围的树影都染成了淡金色。
沈梦雪指尖的仙玉凝心花正慢慢舒展,花瓣上的蓝光越来越浓,竟顺着泉眼的水汽升腾起来,在半空凝成一串光斑。
布夫人轻呼一声:“是花灵显形了!”那些光斑聚成个小小的人形,捧着片花瓣递到沈梦雪面前。
她伸手去接,花瓣触到掌心便化作一股暖流,顺着血脉漫到心口,之前被寒气侵过的旧伤忽然一阵酥麻,竟彻底好了。
雪辞在旁看着她眉梢舒展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比泉眼的水光还要软:“看来这花,是真的跟对人了。”
三路身影各自带着灵花往回赶时,天边的云正被朝阳染成金红。
青冰莲灵的寒气护着江家父子俩踏过冰原,月光花的银辉为顾家二人照亮前路,而仙玉凝心花的蓝光则缠着沈梦雪的裙角,与她发间的碎光相映成趣——三朵灵花,像三颗被选中的星子,正循着冥冥中的指引,往同一个方向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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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正初刚把花塞进盒子,就猛地缩回手,指尖还沾着些细碎的冰晶,他甩了甩胳膊,夸张地往掌心哈着气:“好家伙,这盒子是把南极搬进来了?刚伸进去那一下,感觉骨头缝都要冻住了——你看这汗毛,全竖起来了!”
他边说边凑到顾晏之面前,把胳膊伸得笔直,手腕上细密的寒栗确实看得一清二楚。“早知道该戴副棉手套来,”
他啧了声,又戳了戳盒子边缘,指尖刚碰上那雕花铜面,就像被烫到似的弹开,“连外头都这么冰,里面怕不是能冻住时间?”
布思瑰在一旁拢了拢黑色外套,耳后朱砂痣在冷意里反倒更显鲜明,她瞥了眼盒中纹丝不动的花瓣——刚放进去时还带着晨露的蔷薇,此刻连水珠都凝在半空中,仿佛被无形的冰网兜住了。
“沈家人的东西,总带着点邪门的本事。”
她淡淡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让这些花……一直是现在的样子。”
江正初还在搓着胳膊念叨:“邪门归邪门,这冷气也太实在了,我刚才好像听见自己呼气都结了霜。”
他忽然凑近盒子,夸张地做了个鬼脸,“说真的,里面该不会藏着个小冰灵吧?”
顾晏之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目光落在盒盖边缘凝结的白霜上,那里的雕花在冷意中泛着青灰色,像蒙了层薄雪。“是时间暂停的副作用,”
他声音平静,“冻结了状态,自然也冻结了温度。”
江正初咋舌:“行吧,学霸说啥都对。反正我是不敢再碰了,再摸两下,怕是要成沈家藏品里的‘冻僵江少爷’了。”
他说着往旁边跳开半步,活像那盒子会突然喷出寒气似的。
布思瑰没接话,只是伸手碰了碰盒身侧面的暗纹。
那纹路是沈家特有的云雷纹,指尖划过之处,白霜竟像活物般退开半寸,露出底下暗沉的铜色。
“这盒子是沈磊早年收的玩意儿,据说能锁死万物的‘此刻’。”
她语气平淡,眼神却落在那朵被冻住的蔷薇上——花瓣边缘还卷着清晨被风吹过的弧度,像是把整个春天的某一秒钉在了里面。
江正初凑过去看,忽然指着花瓣上的露珠笑出声:“你看这水珠,悬在那儿跟假的似的!要是把人塞进去,是不是能永葆青春?”
“理论上是。”顾晏之忽然开口,指尖在空气中虚虚画了个圈,“但副作用是彻底失去时间流动,相当于变成一件不会坏的摆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盒盖内侧若隐若现的符咒,“而且这盒子认主,非沈家人强行使用,会被反噬——冻成冰雕,永不融化。”
江正初猛地往后蹦了半步,拍着胸口直咋舌:“得,当我没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反正我可不想变成沈家花园里的冰摆件。”
布思瑰收回手,盒身的白霜又漫了回来,重新盖住那些暗纹。“沈梦雪应该会喜欢。”她轻声道,“她总说,美好的东西留不住。”
话音刚落,回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伶儿抱着几件叠好的裙子走过,看见他们手里的盒子,脚步顿了顿:“是给小姐的礼物吗?她刚在书房练琴,说等会儿要去悬崖边坐坐。”
江正初眼睛一亮:“正好,我们送过去!”说着就要拎起盒子,却被布思瑰按住手腕。
“等等。”她指尖在盒盖边缘敲了敲,“先让它回温些。你想让她打开时,一屋子都结霜?”
顾晏之从口袋里摸出块温热的暖玉,轻轻贴在盒底。玉块接触到铜面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滋啦”声,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底下繁复的鎏金花纹。
“这样就好。”他收回手,暖玉已经凉透了,“既能保住花的样子,又不会冻着她。”
江正初看着那朵重新染上几分暖意的蔷薇,忽然挠挠头:“说起来,她最近是不是又瘦了?上次见她穿那件月白裙子,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
布思瑰没说话,只是把盒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耳后朱砂痣在廊灯下泛着淡淡的红。
伶儿已经走远了,回廊里只剩下水晶灯折射的细碎光斑,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钢琴声——是支调子很轻的曲子,像有人在雪地里踩出一串浅脚印,走着走着,就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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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上的风裹挟着砂砾,刮过沈梦雪绷紧的侧脸。
她刚完成第三组负重折返跑,指尖还扣着玄铁锁链的冰凉,喉间突然涌上一阵尖锐的腥甜——那股熟悉的灼烧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汹涌。
“唔……”她下意识按住胸口,身形晃了晃,紫宝石般的眼瞳骤然缩紧。
下一秒,暗红的血珠便砸在青石板上,溅开细碎的花。
“梦雪姐!”
布逸云的惊呼几乎与她吐血的瞬间重叠。
灰蓝色的眼瞳里炸开惊慌,他像只被惊到的小兽,蹬着军靴在碎石地上打滑,几步就扑到她面前。
少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下意识伸手想扶,又在触到她衣袖时猛地顿住,手指蜷了蜷,声音都发颤:“你怎么了?是不是练得太狠了?”
他视线扫过那滩刺目的红,又慌忙抬眼去看她的脸——往日里总带着淡淡疏离的眉眼此刻染了病色,皮肤白得像要透过去,唯有唇上那点天然的嫣红还剩几分活气。
布逸云急得团团转,手忙脚乱想去擦她唇角的血迹,又被她微偏的动作避开。
“没事。”沈梦雪的声音很轻,带着气音,指尖却已按上小腹——那里的绞痛正顺着经脉往上窜,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她认得这感觉,是前些天在冰岛蓝湖泡温泉时贪凉,寒气积在胃里,此刻被剧烈运动一激,便翻江倒海起来。
布逸云却不信,灰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护崽的幼狼:“都吐血了还说没事!是不是水土不服?这里的天气本来就怪,忽冷忽热的……”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笨拙地想脱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又想起她有洁癖,手举在半空进退两难,急得耳根都红了。
远处的布千程皱眉看过来,眼神冷得像冰,却被布逸云一个怒视挡了回去——
少年此刻全然忘了平日里对大哥的惧怕,只梗着脖子护在沈梦雪身前,像只炸毛的猫:“哥你别过来!梦雪姐不舒服!”
沈梦雪看着他急得发红的眼角,心里那点因疼痛泛起的麻木竟微微松动了。
她抬手按住他乱晃的肩膀,声音缓了些:“真的没事,老毛病了。”
指尖触到他军装下绷紧的肌肉,才发现这少年看似单薄,竟也有了几分力量。
布逸云却不依,非要扶她去旁边的休息亭,少年人的胳膊结实又温暖,小心翼翼地搀着她的胳膊,步子迈得又慢又稳,嘴里还在碎碎念着要去找军医,要去拿温水,要去告诉布思瑰——仿佛这样就能把那点血色从石板上抹去,把她脸上的苍白换成往日的温润。
风还在刮,卷起地上的血珠吹向远处,沈梦雪望着少年急慌慌的侧脸,突然觉得这阵水土不服带来的疼痛里,竟掺了点微不可察的暖意。
沈梦雪蜷在天鹅绒被里,脸色比床单还要白几分。
手背扎着的输液针管连着透明的管子,药液正一滴滴顺着管壁往下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闭着眼,长睫像蝶翼般轻轻颤着,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偶尔蹙起的眉头泄露了几分不适——
水土不服带来的眩晕还没散尽,胃里也一阵阵发紧,连带着那双眼平日里亮如宝石的紫眸,此刻也失了神采。
布庭风指尖捻着茶杯,碧螺春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冷意,却掩不住语气里的决断:“明日一早就返程。”
他瞥了眼隔间里昏睡的沈梦雪,声音压得低了些,“她这身子经不起折腾,余下的事,我们四个轮流出去查便是。”
沈磊正用银签挑着杏仁酥,闻言动作一顿,金丝眼镜后的黄眸扫过输液架,眉峰微蹙:“她的药得按时换,这里的大夫手法糙得很。”
他指尖在案几上轻点,“让若风备车,主宅的医疗舱随时待命,回去就能用上。”
江明远难得没插科打诨,手按在腰间的玉佩上摩挲着,大大咧咧的性子收敛了几分:“我让京元把私人医疗团队带上,路上也能照看着。这丫头从小就娇气,换个地方就闹毛病,还是家里住着踏实。”
顾世承翻着手里的舆图,黑色的眸子在地名上扫过,指尖在几处标记点敲了敲:“分四路走,我去西境,布家主去南疆,江明远守着东边,沈磊留在家盯着。三天一汇总消息,总能找到。”
他抬眼看向隔间,语气软了些,“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她养好精神,别的事都能往后放。”
隔间里,伶儿正替沈梦雪掖好被角,瞥见她无意识攥紧床单的手,轻声叹了口气。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沈梦雪苍白的小脸上,倒让那抹天然的唇红显得愈发鲜明,像雪地里开了朵倔强的花。
四位家主对视一眼,再没多说什么。
返程的指令很快传遍随从,车驾连夜备好,引擎的低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却都小心地避开了沈梦雪的房间——谁都知道,这位沈家大小姐此刻最需要的,是一场安稳无梦的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