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烛影投壁,千丝引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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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的嘴角扬起,"给每个编号配段不同的呼吸声。"
苏若雪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突然明白所谓"回声通道",从来不是单向的指令。
那些在织机前、染缸边沉默了三十年的手,终于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和他们说话。
密室的电台突然发出轻响。
顾承砚松开手,走到电台前。
月光透过窗棂,在密码本上投下银白的光。
他摸了摸电台的铜壳,这次,温度比三周前更暖了些,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抽丝。
"青鸟。"他的声音里有了新的锐度,"去查青岛永盛缫丝厂的地下结构。"他停顿了一下,"另外,让陈先生把明天的评弹间隙延长到四十秒——我们......该给他们留更长的回声了。"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混着黄浦江的潮声,漫进密室。
苏若雪低头整理竹听筒,指尖触到筒底的隐形编号,突然笑了。
她知道,当第一百个听筒寄出时,那张由沉默织就的网,就要开始收线了。
顾承砚的指节在电台外壳上叩出轻响,指腹还残留着苏若雪递来的竹听筒纹路。
窗外更声渐远时,他忽然抓起桌角的《上海工商名录》,纸张在指缝间簌簌翻卷,停在"流动技术顾问"那一栏。
"影线计划。"他对着苏若雪说出这四个字时,眼底的光像被风撩动的烛芯,"敌人盯着明面上的商会聚会、货船清单,却看不见——"他捏起枚竹听筒晃了晃,"这些揣在女工围裙里的'疗愈工具'。"
苏若雪正将新一批听筒装入樟木箱,闻言抬眼:"首站选徐州?"
"津浦线枢纽,北连济南,南接南京。"顾承砚抽出张地图压在她手背,指尖点在徐州位置,"沦陷区边缘的匠人最懂'无声'的分量——他们既没投敌,又没撤到后方,只能守着老手艺等信号。"
三日后,徐州城南的"民生女学"教室里,林秀娥的蓝布衫被汗浸出浅灰的印子。
她捏着块粗棉布示范"防撕裂缝法",银针在指间翻飞如蝶:"战时衣料金贵,线脚要走'之'字——"余光扫过最后一排,心尖猛地一颤。
那是个穿靛青粗布短打的老人,佝偻着背,枯瘦的手指正抵着桌沿。
林秀娥看清他指尖动作时,针尾的顶针"当啷"掉在地上——老人的拇指与食指交叠成环,中指微勾,正是"双经绞罗"的起手势。
这种只在苏绣嫡传弟子间口授的技法,连顾苏织坊的老织工都少有人会。
教室里响起细碎的笑声。
林秀娥弯腰捡针,掌心沁出冷汗。
她摸了摸围裙口袋里的竹听筒,按计划该在课后单独留下"有反应"的人。
可此刻老人的手指仍在桌沿轻叩,节奏竟与《母亲的间隙》里第三声呼吸完全吻合。
"同学们先练着。"林秀娥扯出个笑,"王阿婆,您跟我来取新布料。"
老人跟着她走进杂物间时,门轴发出吱呀轻响。
林秀娥反手锁门,从口袋里摸出竹听筒:"阿婆,这是顾苏织坊新制的......"
"听丝筒。"老人突然开口,嗓音像砂纸擦过陶瓮。
她布满老茧的手接过竹筒,指腹在筒底的隐形"苏"字凹痕上摩挲,浑浊的眼睛陡然清亮,"苏婉仪的手艺。"
林秀娥的呼吸一滞。
老人的手开始颤抖,竹筒几乎握不住。
她解下腰间的布包,从最里层摸出张泛黄的图纸,边角被茶渍浸得发皱:"永盛缫丝厂地下储藏室......"她的喉结动了动,"丙字号油封罐,十二口。"
图纸展开的瞬间,林秀娥看清了——那是她在顾承砚书房见过的青岛工业分布图副本,连坐标旁的铅笔标记都分毫不差。
同一时刻,上海法租界顾家旧宅的阁楼里,顾承砚正将密报往火炉里送。
火光映得他眉骨发亮,纸页卷曲成灰时,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青岛港航日志》:"青鸟!"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青鸟推开门,军靴在地板上磕出脆响:"青岛港的'东亚水产株式会社'货船,近七日夜间出海三次,船员操闽南语——"他顿了顿,"但株式会社登记的是日本船员。"
顾承砚展开地图,食指蘸了水在崂山湾画了个圈:"闽南语......"他低笑一声,指节叩在礁口位置,"他们在运东西。"
苏若雪端着茶进来,见他盯着地图的眼神像猎鹰锁定猎物,轻声问:"要接的是......"
"丙字号油封罐。"顾承砚转头看她,眼里有锐光跃动,"永盛厂的老匠人们藏了十二年的东西——可能是机器图纸,可能是未及转移的纱锭,更可能......"他的声音沉下来,"是能让青岛工业火种复燃的最后一批原料。"
青鸟突然摸出块怀表:"徐州的密报是午间到的,现在船应该在......"
"崂山湾。"顾承砚的手指重重按在礁口,"但今晚有西南风六级,浪高逾丈。"
窗外的雨毫无预兆地砸下来,玻璃上很快爬满水痕。
电台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接着是播报员的声音:"明日黄海海域西南风六级,浪高逾丈......"
顾承砚扯松领口,转身从书架顶层抽出本《中国沿海潮汐表》。
泛黄的纸页在风中翻动,他的目光扫过"崂山湾"一栏,指尖停在七月初七那行——平潮时段:丑时三刻至寅时初刻,仅余半柱香。
"青鸟。"他合上潮汐表,抬头时眼里有暗火燃烧,"给徐州的老师傅带句话:准备好图纸,我们......"他的嘴角扬起,"去接她回家。"
雨声渐密,苏若雪望着他手中的潮汐表,突然明白那些被匠人用呼吸、灰烬、铜铃织就的网,终于要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收紧最后一根丝。
而崂山湾的潮水,正替他们数着,离收网还有几天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