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噩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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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弟子亲启:
近几日,吾食量骤增,眠亦渐安,然心知此未必佳兆。吾为医者,亦通灵草之道,察此状,恐是回光返照,大限或不远矣。
忆昔未遇汝等时,吾乃落魄药翁,自顾尚且不暇,漂泊无定,如枯叶随风,辗转人间。自与汝等相逢,方知家之暖意,恍若失去珍宝多年,一朝复得,幸甚至哉。感念汝等携吾登舟,那段岁月,是吾一生最乐、最足之时。
吾深爱汝等:喜乌鸦之勇,赞白云之韧,爱雨儿之乖,叹飞雪之慧。每见汝等,便觉满心欢喜。
若吾此番终须离去,可将吾骨灰分作两份:一份撒入沧海,使吾得与族人再相拥;一份埋于沃土,让吾伴草木向阳而生。汝等莫要悲戚,雨儿尤不可泣——此乃生命轮回,当欣然待之。或许某日,渺小如吾,尚能与汝等重逢。
吾非修士,只是凡人,能历此多年岁,已心怀感恩。愿乌鸦与飞雪相守幸福,愿雨儿日日开怀,愿白云早得佳偶!
倦意渐浓,欲眠矣,书此止笔。
李字”
乌鸦看完,说道:“于海相拥,与植共生,是吗?你这个任性的老头”
浮空群岛悬于二重天,岛礁边缘垂着丝丝缕缕的晨雾,如轻纱漫卷。东方的云海尽头,朝阳正挣脱云层的怀抱,先是染出一抹淡金,继而泼洒出熔浆般的赤朱丹彤,将半边天空烧得滚烫。光芒漫过群岛的岩壁,将棱角分明的礁石镀上暖辉,也照亮了崖边两道身影。
雨儿捧着白瓷坛,指尖微微发颤,坛中骨灰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银辉。她俯身望向崖下的沧海,碧蓝色的海面被朝阳揉碎成亿万片金鳞,浪涛轻拍暗礁,似在低吟。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半捧骨灰顺着风势飘落,初时如细雪纷飞,渐渐融入海雾,最终与翻涌的浪涛相拥,化作海天之间一道无声的弧线。
不远处,白云立在另一处礁岩上,手中的骨灰坛迎着晨光。他沉默地扬手,剩余的骨灰便随着晨风流淌,有的坠入浪花,被卷向深海;有的沾在薄雾上,随水汽升腾,又在朝阳的暖意里慢慢消散。万里烟波之上,骨灰与海雾、金光、浪影交织,仿佛化作了无数细碎的星子,在海天交界处轻轻摇晃。
朝阳彻底跃出海面时,万丈光芒铺展在海面上,将两道身影的剪影拉得很长。骨灰已无踪影,唯有涛声依旧,带着晨露的清润,载着朝阳的温度,在浮空群岛与沧海之间,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雨儿撒完她的那一半骨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喊着,“老李头,以后,让我到哪里去找你啊?!”
白云乐呵呵的走过来,拿着自己的瓶子,告诉雨儿,“嘿嘿,我还留下了一点,等乌鸦来哈”
于是,乌鸦和飞雪出现在山道上,他扛着一块巨大的青石,这是从其他山峰捡来的。
乌鸦将巨石放在林中的空地上,用剑劈开一半,飞雪则用剑在上面刻下老李头的名字。
白云将自己的小玉坛子交给乌鸦,乌鸦郑重的在地上挖了一个洞,然后用巨大的力量,连续用拳头锤击洞壁将它变得坚硬无比。完事以后,乌鸦叫来在一边玩耍的阿狗,对着洞穴狠狠地施展了一个火焰术法,将洞壁烧的亮晶晶的。
雨儿手捧着乌鸦递过来的小坛子,慢慢的放进洞中,乌鸦再把巨大的的青石轻轻的放在上面。
从此,这里就是老家伙的归宿,是他们和老人交流的地方。
白云看了看四周,群岛环抱,云海缭绕,清泉在不远处流淌,感慨道:“好一个神仙宝地,我定一个位置哈”
四人约定,最后大家都会到这个地方,和老人团聚在一起。
乌鸦他们在岛上待了十天,这十天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砍柴做饭,看群岛,观云起与云落,在林间的空地上种植灵草,说一些童年的往事,喝几壶浊酒。
夏日和毛孩也常常过来陪他们聊天,一起回忆往昔,偶尔也给他们带来各地的消息。
浮空群岛早已不是当年那几座孤悬海天的礁岩了。
晨雾还没散尽时,乌鸦踩着一柄泛着乌光的铁剑掠过长空,剑尾带起的气流搅得雾团翻涌,露出下方连绵成片的岛屿群。三千余座浮空岛如翡翠散落在云海间,岛与岛之间架着流光闪烁的虹桥,有的岛屿覆着苍翠古木,有的岛顶飘着袅袅炊烟,更远处甚至能望见成片的梯田悬在半空,晨露顺着稻叶滴落,在晨光里坠成一串碎钻。
“慢点!” 雨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踩着一柄雕花玉剑,裙摆被风掀起,像只翩跹的蝶,“上次飞雪就是在这附近撞了岛礁,你忘了?”
乌鸦回头笑了笑,收了些剑势:“那是她自己盯着底下的花田走神。” 话音刚落,就见飞雪踩着青竹剑从斜后方追上来,剑上还托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从自家岛圃摘的浆果。
“谁说我走神?” 飞雪挑眉,抛给乌鸦一颗紫莹莹的果子,“是那片三色堇开得太疯,连岛边的风都带着甜味,换了你也挪不开眼。”
白云跟在最后,他的剑是柄朴素的木剑,行得稳当。他望着远处一座岛屿上盘旋的仙鹤,慢悠悠道:“先去‘听涛岛’吧,王阿婆上次说新酿的梅子酒该成了。”
几人应了声,剑势一转,朝着那座飘着酒香的岛屿飞去。
听涛岛的码头总围着一群孩子,见他们落下,立刻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举着手里的贝壳:“乌鸦哥哥,你看我捡的星螺!” 乌鸦笑着接过,从袖袋里摸出颗莹白的珍珠递过去,惹得孩子们一阵欢呼。
王阿婆的酒坊在岛心的老槐树下,木窗敞开着,梅子的酸香混着酒香漫出来。见他们来,阿婆直招手:“正想派人去叫你们,快来尝尝这新酒。” 雨儿帮着搬桌椅,白云去井边打水湃酒,乌鸦和飞雪则坐在门槛上,听阿婆讲最近岛上来的新客——一个从海底国度来的海人,正帮着岛上的人修补被海风蚀坏的船帆。
午后,他们御剑去了“梯田岛”。这里的岛民大多是农夫,见他们来,正在田埂上劳作的老伯直起腰,笑着喊:“雨儿姑娘,你前些年传的堆肥法子真管用,谷子穗子比过去沉三成!” 雨儿脸颊微红,从竹篮里抓出把浆果递过去:“张老伯,这是自家种的,您尝尝。” 老伯也不推辞,接过来塞给身边的孙子,又指着远处一片新开的水塘:“那是新来的游方修士帮着挖的,说是能引云气成雨,以后就不用怕旱季了。”
夕阳西斜时,他们落在“星夜岛”。这座岛以夜观星象闻名,此刻却热闹得很——岛民们正在广场上支起长桌,摆上刚从湖水里捞的鱼虾、岛上种的瓜果,准备着每月一次的“岛宴”。见他们来,穿麻布衣裳的妇人笑着往雨儿手里塞了块刚烤好的鱼干:“快坐,今晚有湖灯舞呢。”
乌鸦和白云帮着搭棚子,雨儿跟着妇人去摘岛上特有的荧光草,飞雪则被几个少年拉着,教他们辨认傍晚时分才开花的“夜明草”。暮色渐浓时,第一盏海灯被点亮,顺着岛边的溪流飘向云海,紧接着,无数盏灯次第亮起,像串起的星辰,在浮空岛与海面之间蜿蜒流淌。
“还记得刚到这群岛时吗?” 雨儿望着远处的灯河,轻声道,“那时候只有三座岛,连口像样的井都没有。”
白云喝了口梅子酒,点头道:“现在不一样了。” 他望向星空下连绵的岛屿,有的岛顶亮着灯火,有的岛边传来渔歌,虹桥上还有晚归的旅人骑着灵鹿缓缓走过,“你看,这里已经成了家。”
乌鸦没说话,只是举起酒碗,对着漫天灯火遥遥一敬。风从群岛间穿过,带着草木的清香、水的湿润,还有人间烟火的暖意。远处的朝阳岛方向,已经有早起的渔民开始收网,而更远处的云海尽头,新的岛屿正在工匠们的法术下慢慢凝聚成形。
剑就插在身边的草地上,此刻却没人想起要御剑而行。他们就像这片群岛上最普通的居民,听着晚风里的笑语,看着流灯坠入云海,把日子过成了细水长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