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毒发生亡的婢女(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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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莺突然拽了拽我衣袖,示意看蒸笼底层。掀开竹篾的瞬间,边缘凝结出大片紫晶粉末。我闭了闭眼,古氏被禁足那夜,她的宫女……

“去西偏殿。”我扶着青莺的手,簪尖在掌心刺出血痕。王芳凝追出来时,我正站在古当年特地赏赐的合欢树下,谢晋正用银针试探树根处的泥土,“回娘娘,土里埋着噬心蛊的虫卵,最多三日就会孵化。”

青莺突然惊呼着指向树洞,里面塞着个褪色的香囊,与流意指甲里的紫晶碎屑如出一辙。我接过香囊的手突然顿住,内层绣着个扭曲的“古”字,针脚歪斜得像是故意为之。

“娘娘!”谢晋突然扯开西窗纱帘,窗棂上赫然刻着道苗疆咒文,正是古氏当年献给太后的祝寿礼上的图腾。他转身时碰倒了案几上的琉璃盏,滚出的蜜饯里嵌着半片紫晶,与流意临死前攥着的那块严丝合缝。

“去凌霄宫。”我攥着香囊的手青筋毕现,窗外突然闪过一抹黛色衣角。青莺追出去时,只捡到支刻着合欢花的银簪,簪头沾着新鲜的紫晶粉末。

“娘娘,该用药了。”婢女阿芜捧着鎏金药盏跪在拔步床前,垂首的瞬间,睫羽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古氏望着药盏中沉浮的紫晶碎屑,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苗疆祭坛,那巫师往古氏腕间系上的咒文丝带,也是这般幽光。

“阿芜。”古氏抚过她手背狰狞的鞭痕,那是上月替古氏顶罪留下的,“你当真要行此险招?”

她忽然抬头,眼里淬着苗疆特有的银芒:“凌霄宫偏殿的那位都敢不敬主子,当年您协理六宫时,连皇后都要忌惮三分。”药盏搁在青玉案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古氏攥紧丝被,指甲掐进掌心。自被降位后,阿芜夜夜翻着苗疆传来的密信,说北疆玉石商队已经进入南疆地界。只需找机会在青竹馆的小厨房添些……她当时这样说,烛光映得耳垂的银铃铛叮当作响,“青竹馆向来对蘋菁宫那位示好……”

“可那是替身蛊!”古氏嘶哑着嗓子,想起苗疆巫师割开少女手腕取血的场景,“可她毕竟生下了皇子……”

“娘娘心软了?”阿芜突然冷笑,扯开衣领露出肩头狰狞的蛊纹,“当年为替您固宠,奴婢吞下噬心蛊时,可没见您掉过一滴泪。”她突然起身,黛色裙裾扫过药盏,“寅时西角门当值的是新调来的宫女,婢子已备好青竹馆的腰牌。”

夜色漫过凌霄宫破败的琉璃瓦时,古氏听见阿芜房中的铜镜坠地。她素来最宝贝那面照过苗疆圣女的铜镜,此刻却裂成八瓣,每瓣都映着她狰狞的笑。寅时的梆子刚敲过,她戴着面纱消失在月门。

“泠娘娘到!”宫人的声音穿透窗纸时,古氏正对镜描眉。铜镜里映出众人,谢晋举着银针逼近的身影,针尖还沾着灶台的紫晶粉末,“苗疆的替身蛊,需以亲族血脉为引……”

我突然想起某位宫女的装扮,某位青竹馆宫女的素色襦裙下,分明露出半截流云锦的裙边。

是她!对上了!

铜镜里谢晋的银针泛着冷光,古氏描眉的手忽然就稳了。阿芜昨夜寅时出的门,素色襦裙下翻出的流云锦裙边,此刻正随着梆子声在记忆里晃动。

泠妃的步辇停在月门外,十二盏琉璃灯把凌霄宫的夜烫出个窟窿。古氏扶着阿芜的手起身,她指尖的茧子刮过我腕间旧疤——那是三年前在苗疆祭坛,为求子嗣吞金蟾血留下的。

“流意指甲里的紫晶,谢医官说与苗疆噬心蛊同源。”泠妃的声音裹着檀香,却遮不住眼底的青黑。古氏低头看见她裙裾上的合欢花绣样,忽然想起昨夜阿芜剪碎的那方帕子。

“泠娘娘何出此言?”古氏膝行两步,鬓边珠翠撞得叮当响,“那紫晶原是嫔妾宫中陈设,上月被阿芜失手打碎……”话音未落,阿芜突然扑过来,额角磕在青砖上绽出血花:“是奴婢私自与苗疆来信!与主子无关!”

谢晋突然用镊子夹起阿芜发间的银簪,簪头刻着合欢花纹。“浣衣局上月报失的宫牌,刻的正是这个纹样。”他转向古氏,“您可知道,替身蛊需以亲族血脉为引?”

阿芜突然笑起来,染血的银簪对准自己咽喉:“苗疆圣女是我亲姐,她的血养的蛊,自然与我血脉相连。”她忽然转头看着古氏,眼里淬着当年在祭坛见过的银芒,“我要的只是泠妃子嗣的命,蘋菁宫混不进去,青竹馆正好,而流意,不过是替死鬼。”

我踉跄着抓住青莺衣袖,鬓边珠翠簌簌掉落。我望着古氏煞白的脸,想起初次面见古氏,也是这般月色。

“传旨吧。”我的声音突然尖利,“古氏指使宫女残害皇嗣,即日起……”

阿芜突然将银簪刺入咽喉,血溅在衣裙上。古氏望着她倒地时抓向自己的手,忽然想起昨夜她剪碎帕子时说的话:“主子别怕,苗疆的咒文里写着,您的命格还没完。”

夜静了,殿内灯火不灭,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婉卿受惊了,朕都听说了。”他单手轻轻抚上我的背,也没再说话,待确认公主和皇子安然无恙后,青竹馆的一众宫人全部被换下,蘋菁宫能近我身的宫女又回到青莺和铃儿了。

“皇上,北疆和南疆,一定要查。”我坚定的看着他,不再顾及后宫不得议政的规矩,泪光晃在整个眼眶里,眼前的人都模糊了,他轻轻抚上我的脸。

“朕从贤妃那边已听闻一些,如今婉卿也这样讲,是朕疏忽了。”

皖桦宫?又是她。

我倚在他的怀里,鼻间充盈着木香,好瞌睡……

“朕答应你。”

我脑海中编纂许久的计划,终于有机会串起北疆,古氏,还有……贤妃。

夜深了,我突然想到负伤的郡王,他不是还在西南养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