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6章 记忆碎片与血字之谜(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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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出去!”村长拄着根枣木拐杖,拐杖头包着层铁皮,敲得地面“咚咚”响。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手里不是攥着锄头就是握着镰刀,眼神里的恨像淬了毒的冰,“当年你们闭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石砚捡起阵图,图上的“双生结”被石头砸出个破洞,像只被戳瞎的眼睛。他咬着牙把图重新展开,声音带着颤却不肯退:“我是来连阵的,用我娘的‘守心结’,用皇城的十字结,能护着村子……”
“你娘?”村长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娘的线能护着谁?护着我儿子死在虫群里?”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块狰狞的疤痕,“当年我抱着儿子去永龟堂求符,你们的人把我拦在门外,说‘外村人不配用永龟堂的线’!”
血璃手腕上的记忆碎片突然烫得惊人,血芽尖啸着钻进她怀里,翅膀上的血色都变深了。“他在说谎。”血璃的声音发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碎片告诉我,当年拦你的不是永龟堂的人,是守旧派,他们穿的是偷来的绣服。”
“放屁!”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哭喊起来,“我男人就是跟着你娘学的绣法,结果绣出来的符根本挡不住虫,被啃得连骨头都没剩下!你们的线就是杀人的线!”
石砚的脸瞬间惨白。他想起守旧派地牢里那片“锁地阵”残片,想起毡帽人说的“你娘就是死在这破阵上”,突然抓起地上的阵图,往妇人面前递:“你看!这是我娘的针脚,这是守旧派教错的针脚,不一样!”
阵图上,他特意绣了两种“锁地阵”的对比,左边是母亲留下的原样,针脚细密如鱼鳞,右边是从守旧派地牢里拓下来的错版,线与线之间留着致命的空隙。村民们的目光落在图上,渐渐安静下来,有几个当年学过绣法的老人突然“咦”了一声。
“真的不一样……”个老汉蹲下身,指着左边的针脚,“当年你娘教俺的,就是这样绕三圈的,后来永龟堂来的人,说要改成绕两圈,说‘省线’……”
村长的拐杖“咚”地戳在地上,脸色铁青:“就算教错了,也是你们永龟堂的人!”僵持到日头偏西,村长终于让他们进了村,却把石砚和血璃领到了村头的坟地。坟地里最显眼的是座新坟,碑上没刻名字,只画着块绣符,符上的针脚歪歪扭扭——是村长儿子的坟。
“他叫栓柱,死的时候才十六。”村长蹲在坟前,从怀里掏出块令牌,令牌被血浸透,边缘都发黑了,上面“永龟堂”三个字却依旧清晰,“这是他从永龟堂抢来的,他说拿着这个,就能进去求符。”
令牌背面刻着个“守”字,是守旧派的私章。石砚的手抖得厉害,这令牌他在守旧派地牢里见过,每个守旧派成员都有一块,用来区分“内人”和“外人”。
“他抢令牌的时候,被守旧派的人打断了腿。”村长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虫群来的时候,他就拖着断腿,举着这块破令牌,站在村口,说‘我是永龟堂的人,我能护着大家’……”
血璃的记忆碎片突然飞了起来,悬在坟头上方,碎片里映出段模糊的影像:栓柱举着令牌,背对着村民,虫群爬满他的后背,他却死死咬着牙,把怀里半块绣符往身后扔——那符上的针脚,正是石砚母亲的原样。
“他没白死。”血璃的声音很轻,“那半块符护住了三个孩子,现在应该还在村里。”
村长猛地抬头,眼里的泪终于掉了下来:“你怎么知道?”
“碎片记得。”血璃指着碎片里闪过的三个孩子身影,“栓柱把符塞给他们,自己引着虫群往东边跑了,他说‘永龟堂的人,不能让外村人白死’……”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所有跟着来看热闹的村民都红了眼。那三个被救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少年,此刻正站在人群里,其中一个突然跪在坟前,“咚咚”磕头:“栓柱哥,俺们对不起你,俺们一直以为……”
石砚突然跪在村长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我代守旧派给您赔罪。”他解开背包,掏出所有破蛊草嫩芽和魂灵线,“这些线能绣‘镇魂幡’,能让栓柱哥的魂安宁。这阵图,我留在村里,你们要是信我,就跟着学,要是不信,就把它烧了,我绝不怪你们。”
村长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块血令牌,突然把令牌塞进石砚手里:“拿着。栓柱到死都觉得,永龟堂是能救人的地方。”找到第二块记忆碎片时,天已经黑透了。血芽突然从血璃怀里飞出来,往村头的老槐树撞去,树身“咚”地响了一声,树皮剥落的地方,露出块嵌在里面的碎片,碎片边缘的齿痕,正好能和石砚手里的对上。
石砚爬上树,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抠下来。碎片入手冰凉,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守旧派的交易记录:“与柳树村李三(村长原名)交易,授错版‘锁地阵’,换粮十石,事后推责于苏氏(石砚娘)……”
“畜生!”跟着来的老汉突然骂道,“李三就是当年传错版绣法的人!他拿了守旧派的粮,瞒着全村人!”
碎片突然亮起,映出段影像:李三拿着错版阵图,从守旧派手里接过粮袋,毡帽人拍着他的肩膀说“只要让外村人恨上苏氏,永龟堂就还是我们的”。影像的最后,是李三回家后,把正确的阵图烧了,灰烬里飘着半块绣符——正是栓柱临死前扔给孩子的那半块。
村民们的眼睛都红了,有人捡起石头就要砸向村长,却被石砚拦住了。“他后来把正确的符给了栓柱。”石砚指着碎片里的另一段,李三蹲在栓柱的床前,把藏在炕洞里的正确阵图塞给儿子,“他知道错了。”
村长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我对不起栓柱,对不起全村人……我怕被戳穿,这些年一直说永龟堂的坏话,其实我夜里总梦见你娘,她站在村口,说‘线能连起来,恨也能解开’……”
石砚把两块碎片拼在一起,用魂灵线缠好。碎片的影像变得完整了:阿芷爹站在老槐树下,给石砚娘和李三讲“无界防线”,说“柳树村的柳条韧,能做最好的绣架,双念坊的念芷花,能染最灵的线,合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血璃突然指着老槐树的树干,那里刻着“永龟救我”四个字,字的边缘缠着根干枯的线,是念芷花染的金色,显然是石砚娘刻的。“她说,只要线还在,就有希望。”那天夜里,柳树村的祠堂亮了一夜的灯。石砚把阵图铺在祠堂的供桌上,村民们围着看,没人说话,却有人默默拿起了绣针。
第一个动手的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她捡起根魂灵线,在阵图上补绣了个小小的十字结:“这是我男人当年最想学的绣法,他说学会了就能护着我和娃。”
接着是那个老汉,他用柳条削了个新绣架,架腿上刻着“栓柱”两个字:“让娃看着,他哥没白死,永龟堂的线,真的能连起来。”
村长没动手,只是坐在角落,看着石砚飞针走线。石砚在阵图的柳树村位置,绣了棵老槐树,槐树下站着个举着令牌的少年,少年的手里,牵着根线,线的另一头,连着双念坊的念芷花田。
天亮时,阵图的第一角终于绣好了。石砚把拼合的记忆碎片嵌在阵图里,碎片发出温暖的光,将整个祠堂都照亮了。血芽在光中飞了一圈,翅膀上的血色变成了淡淡的粉,像染了念芷花的汁液。
“下一站去哪?”村长突然问,声音里的恨已经散了,只剩下点不好意思的涩。
“河西村。”石砚把阵图卷起来,阳光透过祠堂的窗棂照在他身上,像披着件金色的衣裳,“他们村的芦苇能编最好的绣绷,正好能用上。”
血璃把新找到的碎片收好,血芽落在她的肩头,正用翅膀轻轻拍打她短褂上的纹路——那些纹路在光中渐渐清晰,果然是“无界防线”的片段,此刻正与阵图上的线隐隐呼应。
离开柳树村时,村民们都来送。有人往石砚背包里塞煮熟的鸡蛋,有人给血璃编了个柳条环,戴在她头上,像顶朴素的花冠。村长拄着枣木拐杖,一直送到村口的石碑前,突然抡起拐杖,把“永龟堂与狗不得入内”的字砸得稀烂。
“下次来,把这碑换成绣阵图。”村长的声音很哑,却带着笑,“让来往的人都看看,柳树村和永龟堂,线连着呢。”
石砚回头,看见老槐树上,新缠了圈魂灵线,线的一端系着块绣符,符上是他娘的“守心结”和栓柱的令牌图案,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说“我们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