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9章 余烬里的新芽(上)《永龟堂军团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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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镇的药铺后院飘着苦艾与蜜糖混合的气味。盖的胳膊缠着浸过草药的棉布,血色透过布层洇出浅红,像朵被揉皱的海棠。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大家都叫她丫丫,正踮着脚往药碾子里撒冰糖,石碾子转动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响,把黄连的苦气裹进了甜香里。
“盖哥,李大夫说这药得碾够三百圈。”丫丫数到“二百九十八”时,辫子梢扫过盖的手背,带着野菊的清芬,“藏哥去后山找止血草了,他说雾灵山的‘血见愁’比镇上的药效好三倍。”
盖望着院墙上的豁口——那是今早藏翻墙出去时踹的。晨光从豁口斜切进来,照在丫丫沾着药粉的鼻尖上,她的小布鞋边还沾着锁魂柱碎渣,却已经哼起了新学的童谣。这孩子昨夜还在发抖,此刻却敢用碾药杵敲着石槽打拍子,像是把恐惧都碾进了药末里。
“三百圈到啦!”丫丫举起沾着糖粒的手指,突然指向门口,“藏哥回来啦!”
藏的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划着数道血痕,却笑得亮眼。他怀里抱着的“血见愁”还带着露水,叶片边缘的锯齿沾着泥土,根须缠着块潮湿的苔藓。“找着三棵带花苞的,李大夫说这种最管用。”他说话时,发梢的水珠滴在门槛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盖伸手去接草药,指尖碰到藏的手腕,那里有道新鲜的划伤——是今早挡机关剑时留下的。“怎么又冒冒失失的?”盖的声音沉了沉,却在看到藏手心攥着的野山楂时软下来,那果子红得发亮,显然是特意摘的。
“给丫丫的。”藏把山楂塞给扑过来的小姑娘,转身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用油纸小心翼翼裹着的伤药,“李大夫说这是‘金疮铁布膏’,当年永龟哥在黑风口挨了三刀,就是靠这药收口的。”
油纸包上还留着藏的体温,药香混着他衣襟上的松果味,盖突然想起永龟哥常说的“药香能压血腥味”——此刻后院的空气里,苦艾、蜜糖、草木腥气和少年的汗味缠在一起,竟真的盖过了伤口的腥甜。影阁余党的踪迹是在第七天出现的。
那天午后,盖正在给镇口的老槐树绑防护绳——这树是长风镇的“消息树”,影阁当年在树洞里藏过密信,树干上至今留着刀刻的符号。突然,树干震颤了三下,是永龟堂的暗号:有陌生人携带机关造物入境。
他抬头时,正看见三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站在石桥上,其中一人背着的木箱棱角分明,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冷光——那是影阁特制的“千机匣”,能射出淬毒的银针。
“盖哥,他们在看布告栏。”藏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的砍柴刀在袖口蹭了蹭,“布告栏上贴着咱们的画像,是镇上的画匠画的。”
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布告栏上的“通缉令”画得歪歪扭扭,丫丫的羊角辫画成了两个圆圈,藏的鳞片被画成了斑点,却在每个人物旁边标着“赏银五十两”。那三个汉子盯着画像嘀咕了几句,转身往药铺方向走,木箱底的滑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咔嗒”声,像在数着步数。
“回后院,快!”盖拽着藏往药铺跑,路过铁匠铺时,他冲里喊了声“张叔,摇铃铛!”——那是让镇民躲进地窖的信号。
铁匠铺的铜铃“叮铃”响起时,他们刚把丫丫和另外两个孩子推进药铺的暗格。暗格是李大夫爷爷挖的,原本用来藏稀缺药材,现在铺着干草和旧棉被,丫丫抱着个装满山楂的陶罐,小声说:“盖哥,我把药粉藏鞋底了,李大夫说撒眼睛里能让人暂时看不见。”
盖摸了摸她的头,刚要关上暗格门,就听见前堂传来“哗啦”一声——千机匣的盖子开了。
“搜!仔细搜!”是高个子的声音,比在雾灵山时更嘶哑,“掌柜的说看见个带伤的小子往这儿跑了!”
盖和藏躲在后堂的药柜后,透过柜缝看见高个子的机关剑换了新的锯齿,寒光比上次更烈。他身后的两个手下正翻箱倒柜,药瓶摔在地上的脆响里,混着千机匣齿轮转动的“咔咔”声——他们在启动机关。
“高掌柜,您说那小子能破千机阵,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宝贝?”一个手下问。
高个子冷笑一声,剑刃划过药柜,留下深深的刻痕:“永龟堂的人,手里都有块‘守心木’,那木头能镇邪物,当年影阁首领就是靠这玩意儿才没被戾气反噬……找到它,咱们就能重建千机阵!”
盖的心猛地一跳——他怀里确实有块桃木牌,是永龟哥给的,背面刻着“守”字,原来叫“守心木”。
藏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往屋顶指了指。盖抬头,看见房梁上的燕窝——今早还看见燕子叼着草回来,此刻燕窝边的瓦片却松动了。“这边!”藏突然踹开后窗,翻身跳了出去,故意踩响了院角的铁桶。
“在那儿!”高个子的吼声刚落,盖就听见机关启动的“咻咻”声——千机匣射出的银针擦着窗沿飞过,钉在对面的墙上,针尖泛着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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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趁他们追出去的空档,抓起药柜里的硫磺粉,往屋顶爬去。瓦片在脚下“嘎吱”作响,他屏住呼吸,刚够到燕窝,就听见身后的风声——高个子竟然没追藏,直接跃上了屋顶!
“小子,把守心木交出来!”机关剑的锯齿在阳光下闪成一片冷光,盖突然想起李大夫说过,硫磺遇热会爆炸。
他将硫磺粉往高个子脸上撒去,同时踹向旁边的烟囱——那里积着厚厚的烟灰。硫磺混着烟灰被风吹起的瞬间,盖掏出火折子,猛地吹亮。
“轰!”
黄色的火焰炸开时,高个子的头发被燎得焦黑,他怒吼着挥剑砍来,盖却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往后一仰,从屋顶滚了下去——藏正举着砍柴刀等在下面,刀劈在千机匣上,火花溅了他一脸。
“接住!”盖把桃木牌扔给藏,自己扑向追来的两个手下,抓起地上的药碾子就砸过去。石碾子砸在千机匣上,机关突然卡住,银针“噼里啪啦”全射在了地上。
“你们找死!”高个子从屋顶跳下来,头发冒着烟,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的机关剑突然“咔嗒”一声,剑刃竟从中间分开,变成了两把带链的短刃,链端的铁球上还沾着倒刺。
藏拉着盖往铁匠铺跑,路过布告栏时,藏突然扯下那张通缉令,反手贴在追来的高个子脸上。画像上歪歪扭扭的“赏银五十两”正好糊在他鼻子上。
“张叔!淬火!”藏喊着推开铁匠铺的门,熔炉里的火正旺,张叔正把烧红的铁钳往水里扔,“滋啦”的白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高个子追进来时,被白雾呛得咳嗽,机关链刃胡乱挥舞,却被张叔扔过来的铁砧砸中膝盖。他踉跄着后退,正好撞在熔炉上,滚烫的炉壁烫得他惨叫一声,机关剑“哐当”落地。
盖捡起机关剑,发现剑柄上刻着个“影”字,下面还有道细微的裂痕——和锁魂柱上的符咒裂痕一模一样。
“这剑……”盖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藏举着桃木牌,牌面的“守”字正对着高个子,他身上的戾气像被吸走的烟,正一点点消散。
“守心木真的能镇邪。”藏的眼睛亮闪闪的,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高个子瘫在地上,眼神从凶狠变成茫然,他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捂着脸哭起来:“我女儿……我女儿还在影阁手里……”暮色漫进铁匠铺时,高个子已经喝了三碗李大夫熬的安神汤。他的头发还带着焦味,说起影阁的事,声音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千机阵不是为了害人,”他攥着空荡荡的剑鞘,指节泛白,“影阁首领说,长风镇地下的龙脉在松动,用童子魂稳固阵眼,是为了不让山塌下来……”
“放屁!”张叔把烧红的烙铁扔进水里,“二十年前山塌那次,是永龟堂的人用肉身填的裂缝,没见用什么童子魂!”
高个子的脸瞬间惨白:“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掌机匠,负责维护千机匣……我女儿天生体弱,影阁说只要我办好这事,就给她治百病……”
丫丫从暗格里爬出来,手里还攥着半颗山楂,她走到高个子面前,把山楂递过去:“叔叔,我以前也总生病,盖哥说多吃山里的果子就好了。”
高个子看着山楂上的牙印,突然捂住脸,肩膀抖得厉害。盖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刺青——不是影阁的蛇形纹,而是朵小小的雏菊,和丫丫布鞋上绣的一样。
“影阁总坛在哪?”盖问。
高个子从怀里掏出块青铜罗盘,盘面上的指针碎成了三段,只有中心的凹槽里刻着个“幽”字。“这是影阁的‘引魂盘’,碎了说明总坛在‘幽’地……我只知道在雾灵山北麓,具体在哪,只有掌阵使知道。”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掌阵使的千机匣里,藏着张‘活符’,能召唤雾灵山的‘幽影兽’,那畜生怕火,尤其怕……”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钟声打断——是镇口的警示钟,连敲了七下,意味着有大批机关造物靠近。
藏突然指向窗外:“看!”
月光下,雾灵山的轮廓在晃动,无数绿莹莹的光点从山林里飘出来,像群萤火虫,却在靠近镇子时露出尖牙——是幽影兽,外形像狼,却长着蝙蝠的翅膀,眼睛里的绿光正是高个子说的“活符”召唤的。
“它们怕火!”盖抄起铁匠铺的火把,藏已经点燃了院里的柴堆,火光冲天而起时,幽影兽的嘶吼声里竟带着哭腔。
丫丫突然指着天空:“那是什么?”
火光映照中,北麓的山顶似乎有座塔,塔尖的黑影在云雾里若隐若现,像根插在山里的巨针。
“那是……锁魂塔?”张叔眯起眼睛,“老辈人说,影阁的老巢就在塔里。”
盖握紧桃木牌,牌面的“守”字在火光下泛着暖光。藏往他手里塞了块烤热的红薯,热气透过掌心传到心里。
“明天一早出发。”盖说。
藏咬了口红薯,点了点头,红薯的甜香混着烟火气,在夜风里漫开。丫丫已经趴在药柜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半颗山楂,嘴角挂着糖霜。天刚蒙蒙亮,长风镇的石板路上还凝着露水,盖和藏已经背着行囊站在镇口老槐树下。丫丫抱着个装满硫磺粉的布包,趴在藏的背上睡得正香,小辫子上还别着朵野菊——是高个子凌晨悄悄插的,他说“雏菊能护着孩子”。张叔连夜赶制的铁矛插在行囊边,矛尖淬了松脂,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这是‘引火石’,遇风就燃。”李大夫拄着拐杖赶来,递过个布袋子,里面的石块碰撞起来“叮叮当当”响,“幽影兽怕火,这玩意儿比火把顶用。对了,夜视草熬的显影药搁在藏的背包侧袋里,涂在引魂盘碎片上,能显出字来。”
高个子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块绣着雏菊的手帕,那是他女儿五岁时绣的。“锁魂塔的第一层叫‘回声廊’,进去后别乱说话,里面的石壁能学舌,说得多了,就会被自己的声音困住。”他声音发哑,昨夜的泪水把胡子泡得发硬,“我女儿……她的声音可能会在里面,你们……别被迷惑。”
藏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比平时重了些:“我们会找到她。”丫丫被惊醒,揉着眼睛嘟囔:“找姐姐吗?我带了山楂,给她留一颗。”
盖把桃木牌塞进贴身的布袋里,牌面的“守”字贴着心口,暖意顺着布料渗进皮肤。他抬头看向雾灵山北麓,晨雾像条白蟒盘在山腰,隐约能看见锁魂塔的塔尖在雾里闪,像根冰冷的针。进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腐叶积了半尺厚,踩上去“噗嗤”作响,像是踩着谁的骨头。藏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砍柴刀劈断了挡路的荆棘,刀刃上沾着的汁液滴在石头上,冒起了白烟——那是毒藤的血。
“盖哥,你看这个。”藏突然蹲下身,指着地上的爪痕。那痕迹比狼爪大两倍,五根爪尖的印记里还嵌着碎肉,旁边的灌木上挂着片黑色的皮,摸上去像砂纸,凑近了闻,有股铁锈混着腐鱼的臭味。
“是幽影兽的皮。”盖掏出显影药,往爪痕上倒了点,液体立刻变成青绿色,顺着爪痕蔓延开,在石头上画出个模糊的兽形——像狼,却在背脊处多了对蝙蝠似的翅膀,翅膀边缘的纹路像极了影阁机关匣上的齿轮。
“嗷——”
一声嘶吼从头顶传来,盖猛地拽过藏和丫丫,躲到块巨石后。抬头时,只见十几只幽影兽正从树冠上掠过,翅膀拍打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它们的眼睛绿得像淬了毒的铜铃,嘴里的尖牙闪着寒光,爪子抓过树干时,留下五道深沟,树汁瞬间变成黑色。
“它们在找活符。”藏握紧了铁矛,矛尖的松脂在阳光下微微发亮,“高个子说它们怕火,试试?”
盖掏出引火石,攥在手心。藏会意,突然冲出巨石,用砍柴刀拍打身边的灌木丛。幽影兽立刻被惊动,像片黑云般俯冲下来,翅膀带起的风刮得人脸生疼。
“就是现在!”
盖将引火石扔向空中,藏同时掷出燃烧的火把。石头在空中炸开,火星溅在幽影兽的翅膀上,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那些兽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地上翻滚着,翅膀烧焦的味道混着腐臭味弥漫开来,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它们的翅膀是弱点!”丫丫突然喊道,小手指着一只还在扑腾的幽影兽,“那里的皮最薄,爸爸以前给我讲过,蝙蝠的翅膀膜最不经烧!”
藏眼睛一亮,挥着铁矛冲过去,矛尖精准地刺穿了一只幽影兽的翅膀。那畜生发出呜咽声,绿色的血溅在藏的胳膊上,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又转向下一只。盖注意到,他胳膊上的伤口接触到幽影兽的血,竟泛起了白光——是守心木的力量在起作用。清理完幽影兽,众人继续往山上走。雾渐渐散了,锁魂塔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塔身是用黑石砌的,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冰冷的光。
“入口在塔底。”高个子指着塔基处的一道裂缝,裂缝里渗出白雾,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那就是回声廊,进去后,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应声。”
丫丫突然拽了拽盖的衣角,小声说:“盖哥,里面有姐姐的声音。”
盖的心一紧,刚要说话,藏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回头,往前走。”藏的声音压得很低,“高个子说过,应声就会被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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