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1章 稻香村的谷穗与尾毛（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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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藤的叶子在镇中心拼成个巨大的“家”字，每个笔画都由烛火与星光组成。阿木摸了摸护镜，镜中映出众人的笑脸——阿萤抱着念安，小石头举着灯，阿霜蹭着阿竹的手心，念生的银色发丝缠着君心藤，突然懂得：所谓的家，从不是血缘的捆绑，是小石头哭着说“想爹娘”时，有人递的那块糖；是念安无意识的“妈妈”，让阿萤找回了做母亲的温柔；是每个孤独的灵魂，终于在彼此的目光里，敢说“我需要你”。
而那些想引诱人为恨而死的黑暗，永远不懂，爱与牵挂的光，哪怕只有一点，也能把整个世界照得亮堂堂的。星灯镇的烛火还未燃尽，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君心藤的嫩芽突然剧烈震颤，藤叶上的掌纹与冰纹像被揉皱的纸，层层叠叠挤成团——这是遭遇极强怨念时才有的反应。众人循迹往镇外走，刚到晨光村的麦田间，就见影蚀魔的黑雾正从麦垛里往外渗，比上次在稻香村时浓郁了十倍。
“你们别以为就这样能打败我。”黑雾中浮出张模糊的人脸，眼眶淌着黑泪，“实力还行，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它的声音突然哽咽，黑雾里竟飘出些小小的脚印，是孩童的尺寸，“我以前也有过自己的孩子，却没有想到人类把我的孩子给杀了。我也想帮人类啊……现在你们都给我献祭吧！”
阿木的护镜突然发烫，镜中映出段破碎的画面：三十年前，个长着羊角的“影灵族”男子抱着幼崽跪在人类村落外，村民举着火把尖叫，将淬了魔气的箭射向幼崽——影蚀魔的孩子，本是能吞噬负面情绪的灵体，却被人类当成了不祥之物。
“是‘恐惧’害了它。”念生的银色发丝缠着君心藤，“人类怕它的样子，它怕人类的敌意，最后才被魔气趁虚而入。”
影蚀魔的黑雾突然化作无数只小手，抓向麦田里的孤儿们——小石头正带着几个孩子拾麦穗，最小的那个叫丫丫，吓得抱住小石头的腿直哭。
“别碰他们！”阿萤的尾巴在晨光里展开，淡金色的光芒织成网，将孩子们护在中间。念安在她怀里挥舞着小手，手腕的“仙”字亮起，小手拍过的地方，黑雾纷纷退散。
影蚀魔的人脸突然扭曲：“你们懂什么！”它猛地掀开黑雾，露出底下的核心——块嵌着幼崽骸骨的晶石，“我只是想让他们尝尝失去的滋味！当年我的孩子哭着喊‘爹’，那些人类怎么没手软！”
小石头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手里举着爹娘留下的字条：“我爹娘也被魔杀了，但阿木哥说，恨会变成锁链。”他的声音带着童稚的坚定，“你这样，你的孩子在天上看着，会难过的。”
晶石突然发出“咔”的脆响，影蚀魔的黑雾剧烈波动，竟短暂地露出影灵族男子的模样——穿着粗布衣裳，怀里的幼崽正啃他的羊角，眉眼温柔得不像魔物。
“那是……它没被污染时的样子。”阿竹指着麦垛后的石壁，上面刻着影灵族的图腾，与阿烈的玉佩纹路相似，“它当年就住在这村子里，帮村民吞噬噩梦。”
君心藤突然往晶石里钻，藤叶上的掌纹与冰纹缠着骸骨，蓝光与金光交织处，骸骨竟化作点点荧光，荧光里飘出个小小的影灵幼崽，对着影蚀魔喊：“爹，我不疼了。”
影蚀魔的黑雾瞬间溃散，人脸在晨光里流泪：“我以为……我以为只有恨才能记住你……”
荧光幼崽钻进影蚀魔的核心，晶石彻底裂开，化作片麦田。麦穗上的纹路，是影灵族男子抱着幼崽的剪影。阿木的护镜映出最后一段画面：崔爱君三十年前路过这里，在石壁上刻了行冰纹——“万物有灵，恨起于惧，爱能消之”。
丫丫突然捡起支麦穗，递给小石头：“哥哥，它不凶了。”
小石头的眼泪掉在麦穗上，麦香混着泪痕的咸味，竟生出种奇异的温柔。他突然明白，那些让你想报复的仇恨，其实是想念的另一种样子，只是被恐惧扭曲了形状。暖阳镇的棉絮总在晒谷场飘。众人跟着君心藤来到镇口时，正撞见位老婆婆在翻晒棉花，她的围裙上绣着影灵族的图腾，看到麦田里长出来的新谷穗，突然红了眼眶：“它终于解脱了。”
老婆婆是当年少数没参与驱逐的村民，她的丈夫曾是影灵族男子的朋友，临终前嘱咐她保管个木盒：“等有个带掌纹护镜的年轻人来，就把这个给他，说影灵族的事，该有个了结。”
木盒里是件棉背心，针脚歪歪扭扭，是影灵族男子亲手缝的，里衬绣着个小小的“安”字——与念安的名字同音。“他说怕幼崽冬天冷，学了三个月才缝成。”老婆婆摸着背心，“后来幼崽没了，他就把背心送给了村里的孤儿。”
晒谷场突然刮起阵阴风，些灰黑色的影子在棉絮里穿梭，是影蚀魔残留的怨念所化的“絮魔”，专附着在温暖的物件上，让人回忆起痛苦的往事。
小石头刚穿上棉背心，就想起爹娘惨死的画面，眼泪止不住地流；阿萤抱着念安，尾巴上的毛突然脱落，浮现出族人被魔气吞噬的幻象。
“是负面情绪放大术！”念生的净魂珠红光暴涨，“它想让我们重蹈影蚀魔的覆辙！”
阿霜扑进棉絮堆，冰甲在地上划出冰沟，将絮魔与众人隔开；阿木则举起护镜，蓝光顺着君心藤缠上每件棉物，棉絮突然变得滚烫，絮魔遇着就尖叫着化作白烟。
念安突然在阿萤怀里喊：“不怕……妈妈……”粉色印记的光芒裹住阿萤，幻象瞬间消失，她的尾巴重新变得蓬松：“是念安的灵力！”
小石头也猛地回过神，棉背心的“安”字在他胸口发烫：“我爹娘肯定希望我暖和地活着，不是冻在仇恨里。”他脱下背心，给丫丫穿上，“妹妹不怕，这是会带来平安的衣服。”
絮魔见术法失效，突然凝聚成个巨大的棉怪，棉絮里裹着无数双痛苦的眼睛——是被它附身过的人的怨念。阿木将护镜贴在晒谷场的石碾上，君心藤疯长，藤叶像梳子般梳过棉怪，将里面的怨念一点点剥离。
“影灵族的力量，本是吞噬负面情绪的！”阿竹指着石碾旁的刻字，是影灵族男子的笔记，“它被怨念反吞噬了！”
阿萤的尾巴缠上念安的小手，两人的灵力化作把光梳，跟着君心藤梳理棉怪。念安咯咯笑着，小手拍过的地方，棉絮里的眼睛渐渐闭上，露出安详的神情。
棉怪在金光与蓝光中缩小，最后化作件完整的棉背心，里衬的“安”字闪着光。小石头把背心给村里最瘦的孤儿穿上，孤儿的笑脸在暖阳下，像朵绽开的棉花。
老婆婆突然从屋里拿出坛酒，是影灵族男子当年酿的：“他说等仇恨消了，就请大家喝这酒。”酒液倒在地上，竟长出片棉田，棉桃上的纹路，是影灵族男子与人类朋友碰杯的样子。
君心藤的叶子在棉田上空拼成个“和”字，阳光穿过叶缝，在地上洒下无数光斑，像幼崽的脚印。阿木摸了摸护镜，镜中映出众人的笑脸——小石头教丫丫叠棉花，阿萤给念安缝棉袜，阿霜在棉堆里打滚，念生的银色发丝缠着棉絮飘，突然懂得：所谓的和解，不是遗忘，是影灵族男子缝在背心里的“安”，是老婆婆守了三十年的木盒，是小石头把仇恨变成给丫丫穿背心的温柔，是让那些曾伤害过你的过往，最终变成保护别人的力量。
就像崔爱君刻的冰纹，爱能消恨，不是因为软弱，是因为懂得，所有的伤害都源于恐惧，而温暖，是最好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