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时光里的向日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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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他头也不抬,镊子“咔”地把螺丝嵌进怀表机芯,“那台老座钟修好了?”

雷把座钟放在柜台上,上了发条,钟摆立刻“滴答”起来。“您给的游丝真管用,”他从包里掏出罐茶叶,“张奶奶炒的碧螺春,说谢谢您。”

老周这才直起身,摘下放大镜,脸上的皱纹挤成朵菊花。“她呀,总这么客气。”他指着墙上的照片,“看,这是我老伴年轻时,在钟表厂当检验员,这台座钟就是她亲手校的时。”

照片上的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蓝色工装,站在成排的座钟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忽然想起雷手机里的照片,是我刚换机械腿那年,坐在轮椅上比耶,他蹲在旁边,工装裤上沾着油污,笑得一脸傻气。

“周叔,”雷忽然说,“您这铺子的钥匙,能给我配一把不?”

老周愣了愣:“你要钥匙干啥?我这破铺子,除了零件就是灰。”

“您年纪大了,万一哪天不舒服,”雷的机械手指在柜台上画着圈,“我们能过来看看,别让那些老钟表渴着油。”

老周的眼睛亮了,从抽屉里摸出串钥匙,其中一把是黄铜的,柄上刻着朵梅花。“这把是备用的,”他把钥匙放在雷手里,“当年我老伴刻的,说梅花耐寒,跟咱修表的一样,得经得住磨。”

雷把钥匙串在自己的钥匙扣上,那上面挂着我给他编的红绳。“您放心,每周我都来上油。”

老周忽然笑了,从柜子里拿出个木盒,打开一看,是堆小齿轮,每个上面都刻着日期。“这是我攒的,”他拿起个刻着“2018.3.15”的齿轮,“那天你俩第一次来,丫头的轮椅刹车坏了,小雷蹲在门口修了俩小时。”

我的脸忽然热了。那天雨下得特别大,雷的旧机械臂进水了,晚上疼得睡不着,却还帮我擦轮椅上的泥。

“给,”老周把齿轮塞进我手里,“留着吧,算个念想。”

走出钟表铺时,铜铃在风里响得欢。雷把钥匙举起来,阳光透过梅花纹路,在地上投出朵小小的花。“以后每周三来上油,”他说,“带着你做的薄荷糖。”

我摸着口袋里的齿轮,冰凉的金属上,那个日期像颗埋在时光里的种子,早就发了芽。原来所谓永远,就是有人把你们的每一个日子,都当成珍贵的零件,小心翼翼地攒起来,生怕丢了一颗。社区的小花园里,向日葵长得比人还高,花盘沉甸甸地低着头,像群害羞的小姑娘。雷拿着卷尺量花茎,机械臂上的小老虎贴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最高的这棵有两米三,”他在本子上记着,“比去年长了十五公分。”

我坐在草地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开春时,他蹲在这儿挖坑,机械手指捏着颗葵花籽,说:“张奶奶给的种子,说是当年李爷爷送她的,能长两米高。”

那时的芽尖刚冒出土,嫩得能掐出水,谁能想到现在能挡住院子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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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爷爷的收音机修好了?”我喊他。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好了,换了个新喇叭,比原来的清楚十倍。”他走过来坐下,把我手里的齿轮拿过去看,“老周给的?”

“嗯,刻着2018.3.15。”我数着齿轮上的齿,“刚好五十个齿。”

雷忽然把齿轮放在耳边,转了转:“听见没?像不像座钟的声音?”

还真像,细微的“沙沙”声,混着向日葵的叶子响,像段没人懂的密码。

社区的展示柜就在花园旁边,玻璃擦得锃亮。里面摆着那台旧闹钟,旁边是雷第一次给我修的轮椅零件,还有王阿姨缝纫机做的第一个小布袋。照片里的我们傻笑着,背景是哗哗的雨帘。

“你看,”雷忽然指着展示柜,“有人在外面贴了张纸条。”

纸条上是孩子的字迹:“这是会讲故事的柜子。”

风穿过向日葵的花盘,发出“哗啦啦”的响,像在笑。雷把我揽进怀里,机械臂的温度刚好,不冷不烫。远处的铜铃又响了,和闹钟的滴答声、缝纫机的嗒嗒声、收音机里的评剧声混在一起,像支没完没了的歌。

“知道向日葵为什么总朝着太阳吗?”他忽然说,下巴搁在我头顶。

“因为它傻呗。”

“不是,”他轻轻摇了摇头,“是因为它知道,跟着光走,总能遇见想遇见的人,修好该修的时光。”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缠在一起,像棵长了两个脑袋的向日葵。展示柜里的闹钟忽然响了,清脆的铃声惊飞了停在花盘上的麻雀。

我忽然明白,所谓永远,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

是铜铃响时,有人自然地为你挡住风;是齿轮转时,有人记得每个零件的生日;是向日葵开花时,有人蹲在地里,认真量着它又长了多少公分。

是时光里的每一个小瞬间,像向日葵的花盘,密密麻麻地刻着光的方向。

就像此刻,雷的机械臂搂着我,展示柜里的闹钟滴答作响,远处的孩子们在唱童谣,而我们的影子,正跟着夕阳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