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一人守平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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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火光昏黄,烛焰在风口处微微倾斜,火舌一寸寸舔着空气,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赵烈沉默了许久,喉咙像被什么堵住。那种沉闷的气息,令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抬头看向萧宁,想说什么,又压下。可那股郁结终究难忍,在胸腔翻腾了几次后,还是化作一声沉沉的低问。
“陛下,”
他低声道,语气带着几分劝谏,也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急切,
“末将斗胆再问一句——我们之前已经动员过了,如今弟兄们个个铆足了劲,都在盼着再守三日。”
“咱们现在的局势也还稳,粮草充足,壕沟未破,箭矢尚丰。既然如此……何必放弃?”
他语声沉稳,却分明有一丝恳切。那“何必”两字一出,帐内气息更凝。
萧宁原本负手而立,听到此言,微微挑了挑眉。
火光掠过他那双平静的眼,映出一线极淡的光。
他看了赵烈一眼,神色淡如寒铁。
“谁说——平阳不守了?”
他的话极轻,却清晰得让人心头一震。
一瞬间,帐中空气仿佛凝固。
赵烈怔在原地,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听错。
“陛下……您方才不是下令退兵吗?退到北关之前扎营……那不就是——”
他声音低下去,像被什么猛然掐住。
“那不就是……弃守平阳?”
萧宁没有立刻答,只是那眼神微微一动,唇角轻轻扬起。
那一抹笑意,不是温和,也不是讽刺。
更像是一种已经洞悉一切的笃定。
“退兵,”
他缓缓开口,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无可撼动的气势。
“是让你们退。”
他顿了顿,目光自几人之间扫过,
“平阳要守——只需我一人,便够了。”
烛火忽地一跳。
那一瞬间,仿佛整顶帐篷都陷入了某种无声的震颤。
几人怔在原地,谁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风吹过帐口,卷起几缕雪,白光在空气中飘荡。
那一刻的寂静,比刀锋还锋利。
赵烈呼吸滞住。
他愣愣地看着萧宁,只觉得脑中一阵嗡鸣。
“一个人……”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却愈发觉得荒诞。
一个人?
一个人守平阳?
他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义。
平阳之地,壕沟纵横,山势险峻,三十万敌军已压境。任何一寸土地的丢失,都是用血堆出来的。
如今天子却说——要以一人守。
赵烈心中猛地一紧。那种紧,不是惊,而是恐。
他见过陛下的冷静,见过陛下的果断,也见过陛下在战阵间的那种近乎超然的胆识。
可这一次,他第一次生出一种异样的惧意。
不是对敌。
而是对陛下。
那一刻,他忽然有种错觉:这位年轻的帝王,像是站在了某种凡人不可及的高度。
他不在意输赢,不在意安危,甚至不在意生死。
他只在意——那一局。
赵烈的心跳渐渐快了,他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韩云仞站在一旁,神情亦是震动。
那句话在他脑中反复回荡——“让我一个人来守就够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人守?
三十万敌军。
一座孤城。
他闭了闭眼,心中有一瞬的荒谬感——这话若出自旁人之口,他必斥为狂言。
可这话偏偏是萧宁说的。
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个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韩云仞的喉咙有些发紧,他的思绪像被两股力量撕扯——
一边是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另一边是信念,告诉他陛下绝不会无端言此。
他忽然有些茫然。
他信萧宁。
可他更怕这份信,最后化成了信而无凭的死局。
他心中有太多话想说,却一句都不敢出口。
因为他从萧宁的神情里,看不出丝毫犹疑。
那不是在试探。
那是真要如此。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的寒气几乎冻成了冰。
梁桓站在一侧,面色比任何人都要难看。
他的指节死死绷紧,额角青筋突起。
他不是那种多思的人,行军打仗多年,惯以直觉断事。
此刻他的直觉,几乎在咆哮——
疯了!
他不敢说出口,但心里每一个字都在往外撞。
一个人守平阳?那是拿命在堵天。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陛下的每一个决定,从未失过手。
五年前的河西之役,三千破万骑。
两年前的南洮之战,半夜纵火,断敌粮道。
那每一仗看似疯狂,最终却都赢了。
所以,他心底那句“疯了”,还没来得及成形,就被更深的敬惧压了回去。
他只是死死盯着萧宁,心中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
他信陛下。
但他更怕这一次,连奇迹都不够用了。
董延站得最远,却看得最久。
他眼神微颤,心中像有乱雷。
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理解错了“一个人”的意思。
他在心里一遍遍揣度——
陛下莫非是要留下诱敌?
莫非是另有暗伏?
或是早布奇兵?
可不论他如何想,脑中那个“一个人”的形象,总是挥之不去。
雪夜孤城,烽火四起。
城头上只立一人。
那一幕,他越想越清晰,直到心底都在颤。
董延忽然觉得喉咙发干。
他当然知道陛下不是莽夫,若真是计,那必是天险之谋。
可那又如何?
纵是计,也太险。
一个人——终究只是一个人。
他想开口劝,却又怕一句多言,让陛下生疑。
于是只能低着头,死死攥拳,指甲陷入掌心,疼得他几乎清醒不过来。
帐中气息越发凝重。
萧宁的身影立在火光里,背后是呼啸的风雪。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望着他们,眼神沉静,像早已超脱了人间的惊惶与惧怕。
那种平静,反倒让众人更加不安。
赵烈心头一片混乱。
他脑中浮现出许多场景——平阳壕前的阵列、城墙上的火炬、鼓声、号角,还有那漫天的雪。
一切都在眼前翻滚,可所有声音最后都被那一句话掩没:
“让我一个人来守就够了。”
那句话像一道烙印,烫在心上,无法抹去。
他忽然觉得胸中发闷,连呼吸都开始疼。
他看向韩云仞,又看向梁桓、董延。
几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皆是惊疑不定。
没有人说话。
可那种震惊、茫然、惶惑,却像风一样在帐中旋转。
——陛下的意思,真的是……一个人?
他们不敢信。
也不愿信。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要眼睁睁看着天子独留平阳。
而他们——要退。
那种羞耻、痛苦与不解,在每个人心里纠缠成一团,几乎要撕裂胸腔。
赵烈垂下头,手背青筋暴起,唇齿紧咬。
他是最理智的那个人,此刻却第一次生出近乎绝望的冲动。
韩云仞闭着眼,心口剧烈起伏,像被人重击。
他想说“陛下疯了”,可又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
那不是疯。
那是——一种只有帝王才配拥有的孤决。
梁桓呼吸紊乱,喉咙一阵发烫,仿佛有血气上涌。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刻的陛下,不只是下令的人,而是——在以身作令。
董延低头,不敢再看萧宁。
他怕那一双眼。
那眼里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只有一种近乎命定的平静。
他心底泛起一个模糊的念头:
——或许,陛下早已知道,他们谁都挡不住这场局。
所以他要自己去。
他要以一人之力,去完成那最后一步。
烛火再次摇曳。
风从帐口掠过,带着雪的腥甜气息。
无人再言。
赵烈的指尖微微发颤,掌心渗出冷汗。
他心头的惶惑化作一阵隐痛,压着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陛下所谓的“退”,不是逃。
而是让他们走。
让他们活。
他张了张嘴,却已无言。
火光映在几人的脸上,明明灭灭。
一阵长风掠过,烛焰几乎熄灭。
帐内只余炭盆里低沉的燃烧声,像远处战场未起的鼓。
那是一种将要爆裂的静。
几人默默立着,心跳在胸腔里重叠,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萧宁依旧站在原地,负手而立,衣袍被风掀起。
他没有再言语。
只是凝望着那一片雪色,神情深得像看不见底。
那种静,仿佛已经超越了生死。
赵烈忽然明白——他们这辈子,或许再也不会忘记今晚。
——那个雪夜,烛火微颤。
——那个少年天子,平静地说:“让我一个人来守就够了。”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多言。
可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懂了。
懂了那句话的重量,
也懂了那种孤独的冷意。
风再起。
雪从帘缝中钻入,散落在地毡上,融成无声的水。
烛焰摇晃,光线一点点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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