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谣言!自损威名(1/2)
新笔趣屋【www.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十年藏拙,真把我当傀儡昏君啊?》最新章节。
中军大帐。
帐外风声渐紧。
雪粒如针,拍打在帐幕之上,细碎而急,似要将那层厚帆布都刺穿。
帐内火光微暗,炭火燃得低沉,发出不时的“噼啪”声。
那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能一点一点击在人心上。
赵烈、梁桓、韩云仞、董延四人肃立。
他们谁都不敢先出声,只能垂着目光,看着脚下的地毯,任寒气顺着铠甲缝隙渗入骨中。
方才那场请退,震彻全营,情势之重,他们谁都没从中缓过神来。
如今这帐里只剩几人,却比刚才千军呼啸时更让人喘不过气。
因为萧宁的话,太出乎意料。
“朕问你,在朕来此之前,北境将士如何看朕?”
那句平平淡淡的询问,像一柄刀,轻轻地,却稳稳地插入他们心里。
一时间,谁都不敢动。
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映出一层冷汗。
连梁桓这样性子直爽的,也不敢抬头。
他知道,这个问题,没有安全的答案。
赵烈站在最前,背脊绷得笔直。
他喉结滚动,指节微微用力,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无从着力。
“陛下此问……臣,不敢言。”
他低声道,声音发紧。
萧宁背着手,立在火盆前。
火光映在他衣襟下摆,烫出一道暗红。
他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但说无妨。”
那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
帐中安静得只剩下炭火的爆裂声。
那一点火星跳起,落下,仿佛每一次都敲在几人心头。
梁桓偷偷抬头,看了萧宁一眼。
那目光温淡,甚至带着笑意,可那笑让他心底发寒。
因为越是平静,越显得深不可测。
赵烈的呼吸变得极慢。
他明白,逃不过了。
既然陛下要听,那就只能说。
他抱拳,沉声道:
“陛下既问,臣不敢欺。”
话到此处,他顿了顿,似在酝酿。
旁边几人皆绷紧了神经。
韩云仞甚至在心底暗暗祈祷,愿赵烈能稍稍婉转,莫要太直。
可赵烈并非圆滑之人。
他出身将门,说话素来实在。
他再三思量之后,仍旧选择了实言相告。
“在陛下亲至北境之前,臣等所闻,皆是……王爷往日之名。”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前方,语气平稳,却带着几分难掩的迟疑。
帐内的气息顿时更冷。
萧宁微微一笑:“说来听听。”
赵烈的心口像被什么压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开口——
“昔年,北境将士多言,王爷不通武事,不晓军阵。”
“每逢秋猎,只知豪奢张扬,设宴比鹰,斗犬为乐。”
“有一次御猎西苑,据说王爷放鹰逐鹿,反被鹿顶翻于地,笑者遍野。”
“那件事传到北境后,几乎成了军中笑柄。”
他稍作停顿,嗓音沙哑,继续往下说。
“还有人言,王爷贪饮无度,好聚宾朋,夜夜笙歌。”
“京师的金霞楼、梨园台,无不识陛下尊颜。”
“有老卒戏言,王爷在那处出入的次数,比上朝还勤。”
梁桓眉头微蹙,韩云仞脸色已微变。
赵烈仍旧咬牙往下——
“又有人传,王爷轻财好施,动辄撒金于街,以银铸碗,邀人斗酒。”
“有一次,京中雪夜,王爷醉行市口,遇流民而笑,掷金百两于地,言‘拾者为贵’。”
“此事传至军中,士卒讥讽,皆言王爷不知寒苦。”
“也有人说,王爷轻佻任性,曾为斗马,闹至宫门之外。”
“那一日,三王并辩,王爷高声失仪,被禁足十日。”
“自那之后,凡议王爷者,无不以‘纨绔’二字称之。”
帐中气氛愈发凝重。
赵烈的语气却更低沉,像每个字都带着重量。
“陛下登基之前,军中还传一言。”
“有人说,王爷幼年聪慧,却早弃学问,弃礼仪,唯好声色。”
“朝中老臣多叹,言‘昌南王若为天子,则大尧多灾’。”
“也有人暗言,先帝无嗣,传位于王爷,是天意弄人。”
“这话虽重,却确有其传。”
赵烈说到此处,额上已有冷汗渗出。
他顿了顿,抬袖抹去汗水,低声补道:
“臣当时亦闻此言,不敢驳,只觉惶然。”
“北境将士多半出身寒门,他们不识王爷,只听传闻。”
“有人戏言——若王爷真至北境,怕连马镫都不识。”
“还有人言——若他为帅,一日之内便亡。”
梁桓的手微微一抖。
这话已是彻骨之刺。
若再多说一句,便是亵上之罪。
可萧宁始终没出声。
他神情淡淡,眼神中不见半分波澜。
似乎这些话,与他全然无关。
赵烈的嗓子发紧,却还在继续。
“臣记得,当时有老校校尉言,‘北境男儿铁血,以血立名,王爷不过锦衣玉骨,不堪风雪。’”
“也有人说,王爷纵得天下,怕连刀都不敢提。”
“这些言语,虽粗鄙,却确是旧传。”
“更有人背后议论,王爷一生从未披甲,未亲临军阵,不识兵心。”
“有人还言,他少年纵逸,轻慢文士,轻慢庶族。”
“京师寒士皆怨,北境武人亦轻。”
“于是军中早有定论——王爷非能治军之主。”
这番话一层层叠加下来,犹如刀刀入骨。
梁桓、韩云仞、董延早已汗湿后背。
他们不敢阻,也不敢看萧宁的脸。
只有赵烈还直直地立着,嗓音低哑。
“直到陛下登基那一日,军中仍有流言。”
“有人说,大尧江山,自此恐不安。”
“亦有人私下叹——世间竟真有以‘纨绔登基’之事。”
最后一句说出,他再也说不下去。
喉咙干涩,胸口发紧。
帐中陷入一片死寂。
连那点火光都似黯了下去。
只听得风声,越吹越急,似在帐外咆哮。
梁桓偷偷看了萧宁一眼。
那一眼,就像看进了深渊。
天子的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却无半点情绪可辨。
他不怒,也不言。
只是看着赵烈,静静地,看得人心底发凉。
赵烈低下头,嗓音几乎听不见:“臣所言皆实,不敢妄增,不敢妄减。”
说完这句,整个人微微一颤。
帐中无人动。
风卷起火星,炭灰落在案角,发出细细的声响。
那声音,在此刻显得极长。
梁桓心头发紧,几乎要出声求饶。
可就在此时,萧宁忽然动了。
他抬起头,唇角微微弯起。
那笑意极淡,似云烟一缕。
“如此甚好。”
声音平缓,干净,没有怒意。
帐中几人齐齐一怔。
赵烈的心口一震,整个人怔在原地。
梁桓、韩云仞、董延也都面面相觑,满脸的不解与惶惑。
“如此甚好。”
这四个字落地极轻,却重得像石。
没有人明白陛下的意思。
他们都在想——那一堆讥讽、耻笑、污名,怎会被称作“甚好”?
火光轻跳。
无人敢问。
无人敢动。
帐内的空气,静得仿佛凝成冰。
只有那一点淡淡的笑,悬在萧宁唇角,不散,不冷,也不暖。
赵烈低下头,心跳如擂。
他听不懂,也不敢懂。
只觉得那四个字,回荡在脑海,越转越深。
梁桓抿着唇,暗暗呼吸,喉咙发涩。
韩云仞与董延皆垂首不语。
萧宁站在火前,负手而立。
那一点火光映在他身上,影子在地上铺得极长,稳如山。
没人再开口。
那笑、那四字,就这样悬在静寂之中。
——直到风声再起,撩动帘幕,吹得火焰微晃,仍无人敢发一语。
“如此甚好。”
这四个字,像一柄无声的印,深深地印在他们心底。
赵烈、梁桓、韩云仞、董延四人立于原地。
他们谁都没再开口,只是彼此对望了一眼。
那一刻,所有人都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同样的情绪——困惑,惊惶,甚至有些不安。
萧宁方才的那一句“如此甚好”,像是一块石头落进深潭,没有回声,却让整个水面都泛起了暗暗的涟漪。
几人心中惴惴,却又不敢擅自问。
火盆里的木炭燃得极稳,光线低沉,隐隐映出萧宁的侧影。
他立在那儿,神情淡淡,似乎对方才的对话早已抛诸脑后。
这种从容,让人心底越发发紧。
梁桓忍了又忍,终于上前一步,低声道:
“陛下……”
他停顿片刻,仔细斟酌着措辞。
“臣等愚钝,不敢妄言,但方才陛下所言‘如此甚好’,臣等……实在不解。”
萧宁转过头,神情不变,声音平平。
“不解何事?”
梁桓拱手,微微低首。
“臣不敢妄测圣意,只是……陛下方才听闻的那些言语,皆是无稽之谈,流言中伤。臣以为,陛下该怒,该辩。”
“然陛下不但无怒,反言甚好,臣愚昧,实不知其意。”
他说得极谨慎,字字试探。
赵烈、韩云仞、董延三人也都屏住呼吸。
他们心里想的,其实与梁桓无异。
那些流言,句句诛心,若传入寻常帝王之耳,早该震怒。
可萧宁却笑了。
那笑意淡得几乎让人不安。
帐中一时静得出奇。
火光微微一跳,映得萧宁的眉目忽明忽暗。
他似乎并未立刻答,而是伸手将火盆中的炭拨了拨。
“北境地接大疆。”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缓。
“你们可知,这话意味着什么?”
赵烈下意识应道:“陛下之意,是边地形势险要,若北境不固,大尧之北门将为敌所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