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悠悠众口,两座大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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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随着谢安等当事人的离世,王谢关系有所缓和,甚至此前谢混大婚,王谧、王诞等人也去了,但不代表两家还能成为朋友。

都在等着看对方笑话,甚至落井下石。

“大早上的,谢大人何必苦着一张脸?笑一笑。”

王谧脸带笑意,说出的话却绵里藏针。

他最近是真的高兴。

那谢混居然想去扬州任职,简直是失了智。

谢家如今就是谢琰一脉顶在前面,眼前的谢重,为司马道子骠骑长史,稍微能入眼,但因王恭之事,为司马道子嫌隙。

而谢混却是谢家年轻一辈中,声望最高的,在娶了晋陵公主后,更是如日中天。

只要一切按部就班。

可以预见又是一个谢玄,甚至谢安。

但这谢混不但自污名声,与几个寒庶为伍,还要去三吴那穷乡僻壤起家。

简直笑掉人大牙。

当他把这消息,说给病重的堂兄王珣听后,堂兄气色都好了不少,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王大人,什么苦着脸,我这是高兴,高兴很快就能去你王家吃席了。”谢重也不是好相与的,当场回过去。

王谧脸色一变,冷哼道:“谢大人如此恶语,岂是君子所为。”

“我是不是君子,无需你王谧操心。你还是顾好你王家吧。”

谢重说这话是有原因的。

王珣病重,已然无用。

王凝之又死在了会稽。

王廞因野心,兵败失踪。

琅琊王氏老一辈可谓是死的死,病的病。

年轻一辈如王谧、王诞,一个黄门侍郎、一个中军功曹,都还没有崭露头角,王珣之子王弘也仅为骠骑参军主薄。

只要王珣一死,王家就必定要消沉很长一段时间,于朝中暂时失去话语权。

“哈哈,我王家好的很。”

“不久前会稽王世子元显,可是邀过我侄王弘任谘议参军,王诞也即将拜入世子新府,出任功曹。倒是你谢氏,如何啊?”

“哦,忘了。你谢氏麒麟儿,不但对寒庶三顾茅庐,还要去三吴起家,啧啧,好大的前程啊!”

“还有谢大人你,王恭亲家不好当吧?”

王谧唾沫飞溅,恨不得直接将眼前的谢重淹死。

而谢重,也确实快被王谧给气死。

堂弟谢混的事,最近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议论,看笑话。

他都准备写信给堂叔谢琰了。

实在太过荒唐。

谢混这是将他陈郡谢氏的脸,扔在地上,让众人踩!

然而真正让他难堪的,却是王谧最后那句。

王恭之子王愔之是他女婿,去年王恭兵败被诛,连带女儿谢月镜一起丧命。

作为一名父亲,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在司马道子试探时,甚至还要以“岂以五男易一女”,来苟全性命。

心中的悲苦,可想而知。

现在老对头王谧把事挑开,他恨不得上去抽烂这人的嘴。

...

“堂叔,堂叔,我爹来了...”谢晦急匆匆跑进院内,向谢混报告。

正领着谢灵运、谢瞻等侄儿,与蒯恩几人玩队射游戏的谢混,有些不明所以。

见堂叔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谢晦又跑到他身边,小声道:“我爹今日在巷中与王谧大吵一架,现在正在气头上。”

谢重与王谧吵架?

这可真是有辱斯文了,两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居然能撕破面皮。

正待想问问是什么原因,谢重已出现在门口。

“堂兄,今日登门,可是有事?”谢混主动一揖。

谢重与他虽是堂兄弟,但大了整整二十余岁,自然不能真当成同辈。

而且又在气头上,在不清楚缘由前,还是将礼数做足为好。

看着眼前恭敬有加,如同画中走出的堂弟,谢重满肚子怒气,确实消散一些。

可当看到蒯恩几人时,瞬间又火气大增。

“哼!堂弟,我谢氏自晋元帝起,便是这大晋名门,经几代人辛苦经营,才得以立足于天下,尤其是堂祖父一代,更是成为四大高门。你就如此不知珍惜,拿我谢氏门第当儿戏?”

“你知不知道,外面是如何讥讽我谢氏?王谧那狗东西,都已指名道姓在笑话你了!”

“堂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是为何啊?!”

说到最后,谢重已经情难自禁,眼眶微红。

他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这可是江左风华第一啊。

是多少人,一辈子求都求不来的名望。

谢混身上,承载着谢氏太多人的期盼。

也是谢氏默认的下一代核心。

是要带领大家,再次光耀谢氏门楣的。

可如今...可如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掩面抽噎起来...

谢混心中一颤。

他挥了挥手,让在场众人先离开,这种场景,不适合有他人在。

从后院闻讯赶过来的司马文露,也被他制止退回去。

待院内只剩下二人时,谢混上前揽住谢重的肩膀。

情真意切地说道:“堂兄,混怎敢以谢氏门第为儿戏。祖父先辈勉力前行,我亦谨记于心,勿敢忘。谢氏,将因我而兴盛,将因我而照耀这山河大地。”

谢重掩面转过头去,将泪水擦干。

转回来后,声音沙哑问道:“那你为何要与寒庶为伍,又为何要去三吴起家?”

谢混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踱步走到庭院的小亭中。

他在考虑,是否要将桓玄会入主建康的事,告知谢重。

认真思索一番后,还是觉得不妥。

谢重作为家族子弟,于谢氏肯定没有私心。

但他现在是司马道子的骠骑长史,这重身份,就有风险了。

一旦有任何走漏。

轻则。

自己会被贴上桓玄标签,遭受司马元显排挤,谢琰那边也会被猜忌调回。

三吴之地,可是司马皇室最后的自留地,司马元显怎么可能让嫌疑人员,留在那里。

重则。

刘牢之被司马元显提前防备,出现不可预知风险,比如桓玄入主不了建康。

一旦桓玄不能篡国,自己起兵就占据不了大义,不能一步到位掌控东晋。

只能靠水滴石穿,慢慢磨进中枢。

铲平士族门阀、北方诸国这两座大山,他也不知道要耗时多久。

抛开夭折婴儿,战死士卒,在这人均正常寿命只有五十上下的魏晋时期,等他磨进中枢,黄花菜都凉了。

更遑论还要铸就一个煌煌大世。

无异于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