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星轨不直,丹心慢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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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头举着他的桃木剑,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喊着“我是小神仙”,木剑划过空气,带起一阵风,吹动了药架上的桃木牌,七块牌轻轻碰撞,发出“叮咚”的轻响,像星星在说话。

灵澈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追求的“大道”,或许就藏在这些琐碎的、温暖的日常里。就像王木匠刻的桃木牌,没有华丽的纹饰,却带着手心的温度,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见证着每一个寻常却踏实的晨昏。

暮色漫进丹房时,林恩灿正用布擦拭着青铜炉身,炉壁上的云纹被擦得发亮。“这‘聚灵炉’还是当年师父传下来的,今儿总算能派上用场。”他指尖敲了敲炉沿,声响浑厚,“六个人的灵力得拧成一股绳,差一丝都炼不出‘同心丹’。”

林牧蹲在炉下调试火石,火星子溅在他手背上,他浑然不觉,只盯着焰芯颜色:“火得稳在杏黄色,太旺会焦,太弱聚不起灵力。灵骁,你那边水镜摆好了?得照见六人的影子,差一个都不行。”

灵骁正将六面水镜围在炉边,镜面映着众人身影,他抬手拂过镜沿,水珠顺着镜面滑落,连成细小的水线:“齐了。不过灵澈那小子怎么还没来?再磨蹭会儿,时辰就错过了。”

话音刚落,灵澈抱着个布包闯进来,额角挂着汗:“来了来了!刚去后山取‘晨露蕊’,这玩意儿得新鲜的才管用。”他把布包往桌上一放,里面滚出几颗沾着露水的白蕊,“师父说这是调和灵力的关键,少一颗都不成。”

林恩烨已将六柄刻着符文的木剑插在炉周,闻言回头道:“算你赶得巧。都站好位置,按相生位排——林牧守火,灵骁控水,我和林恩灿镇东西位,灵韵你掌风,灵澈持蕊,记住,气沉丹田,灵力随炉温慢慢升,千万别急。”

灵韵立于东侧,指尖绕着股微风,闻言点头:“放心,风助火势,我这风会跟着炉温走,绝不给你们添乱。”他眼尾扫过众人,见林恩灿已按住炉盖,林牧的火石正泛着暖光,便轻吸一口气,“差不多了,林恩灿,落盖!”

林恩灿双臂发力,沉重的炉盖“哐当”扣上,炉身顿时腾起白雾。林牧猛擦火石,杏黄色火焰“轰”地舔上炉底,水镜里的六道影子瞬间被火光映得发红。灵澈捏碎晨露蕊,白色粉末撒向炉口,遇热化作轻烟钻了进去。

“灵力起!”林恩烨低喝一声,木剑上的符文亮起红光,他掌心抵住剑柄,一股沉稳灵力注入。林恩灿紧随其后,西位木剑呼应着亮起,两股力量在炉内交织成网。

灵骁手指点向水镜,镜面水线猛地窜起,顺着炉身蜿蜒流下,将火气裹得不燥不烈。灵韵则引风入炉,让灵力在炉内循环流转,不滞一处。灵澈紧盯炉顶气孔,见白雾颜色变深,立刻补了把蕊粉:“灵力快淤塞了,加点这个通一通!”

炉内渐渐传出“嗡嗡”轻响,像有活物在里面呼吸。水镜里的影子渐渐重叠,六人额头渗出汗珠,却没人敢分心——当年师父说过,“同心丹”成与不成,全看这六股灵力能不能融成一股。林牧的火忽强了半分,灵骁立刻加重水压;林恩灿的灵力收得快了些,林恩烨马上往前推了半寸。

“快成了!”灵澈盯着气孔,白雾已变成温润的玉色,“师父说过,这颜色出来,就差最后一口气!”

六人对视一眼,不需多言,同时将灵力提至极限。木剑符文亮得刺眼,水镜里的影子彻底合为一体。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炉盖被一股气浪顶开,一颗莹白丹药浮在半空,周身绕着淡淡的光。

“成了!”林恩灿一把将丹药抄在手里,掌心烫得发红也顾不上,“看看,这成色,比师父当年炼的还好!”

众人凑过去,丹药上竟能映出六人的影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灵韵笑着抹了把汗:“果然应了那句‘众志同炉,其利断金’,这丹,值了。”

暮色渐浓,丹房里的火光映着六张带笑的脸,炉身余温未散,仿佛还在诉说着刚才那场心照不宣的协作。

夜露沾湿窗棂时,六人围坐在炉边,手里都捧着杯温热的药茶。灵澈把玩着那颗同心丹,丹药在指尖转着圈,映得他眼底发亮:“说真的,刚才灵力快绷不住的时候,我真怕功亏一篑。林牧哥那火突然窜高,我手心都冒汗了。”

林牧刚擦完炉身的灰,闻言笑了笑:“还说我,你最后补的那把蕊粉差点过量。幸好灵骁反应快,用水镜凝了层薄冰压了压,不然丹药该带涩味了。”

灵骁指尖划过水面,水镜里的影子随着涟漪晃了晃:“彼此彼此。林恩烨哥那会儿灵力收得太急,西位的网差点破了,亏得林恩灿哥瞬间顶上去,换我可没那手速。”

林恩灿正给炉子添柴,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少来,你水线缠炉那下多关键,火气刚要燥起来就被你压下去了。再说灵韵,那风绕得刚好,把灵力裹得严严实实,一点没外泄。”

灵韵轻晃着茶杯,茶沫在水面打转:“是六股力拧得齐,少谁都不成。就像这炉炭火,添柴的、控温的、扇风的,哪样少了都烧不旺。”他低头抿了口茶,“对了,这丹打算送谁?总不能一直攥在手里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静了静。林恩烨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师父下个月生辰,咱们炼这丹本就是为了给他贺寿。当年他教咱们练灵力时总说,‘单打独斗是匹夫之勇,六心合一才是真本事’,这同心丹送他正合适。”

“没错!”灵澈猛地拍了下大腿,“师父看到这丹,肯定知道咱们没辜负他的教导。而且丹药里有咱们六人的灵力,就像咱们六个陪着他似的。”

林牧点头附和:“我这就去准备锦盒,得找个像样的盒子装着。灵骁,你擅长刻字,盒盖上刻句啥好?”

灵骁想了想,蘸着水在桌上写:“‘六志同辉’怎么样?既说咱们六个心意相通,也盼着往后都能有出息,不给他丢脸。”

“好!”众人异口同声。

炉火烧得更旺了,把每个人的脸都烤得暖暖的。灵韵起身往炉里添了把新柴,火星子噼啪跳着,像撒了把星星在地上。林恩灿则去翻找锦盒,灵澈凑过去搭手,两人在柜子里翻得窸窸窣窣。林恩烨和灵骁头碰头,琢磨着刻字的笔锋该刚硬些还是柔和些。林牧守在炉边,时不时给每人的茶杯续上热水。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那枚同心丹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就像他们此刻的心情,温温的,暖暖的,带着股说不出的踏实——知道身边有彼此,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锦盒找来了,是当年师父赠的紫檀木盒,边角已有些磨损,却透着温润的光泽。灵骁取来刻刀,指尖悬在盒盖上方,迟迟未落:“这刀下去,就改不了了,得刻得配得上咱们的心意。”

林恩烨在旁打趣:“平时画符时手稳得很,这会儿倒哆嗦了?”嘴上说着,却悄悄往他手边递了块干净的布,“擦把汗,手别滑。”

灵骁没接布,只深吸一口气,刻刀落下,木屑簌簌飘落。“六”字刚劲,“志”字舒展,“同”字紧凑,“辉”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道流星划过木面。刻完时,他指腹已沁出薄汗,众人凑过去看,都笑了——那字里行间,竟带着每个人的影子,有灵澈的跳脱,有林牧的沉稳,也有灵韵的飘逸。

“得给丹药裹层金箔,”林恩灿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里面是几张薄如蝉翼的金箔,“上次下山,药铺的老掌柜说,上好的丹药都得这么衬着,才显贵重。”他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张,灵澈赶紧帮忙扶住锦盒,两人配合着,将金箔轻轻裹在同心丹外,丹药顿时像裹了层月光,更添了几分灵气。

夜渐深,窗外传来虫鸣。林牧把丹盒放进随身的行囊,又往每人手里塞了块刚烤好的麦饼:“明儿一早就动身,赶在师父生辰前到。”

“我已经跟山下的车马店说好了,租了辆马车,够咱们六个挤挤。”灵韵咬了口麦饼,含糊道,“就是路不好走,估计得颠一整天。”

“颠着才好,”灵澈晃着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去年咱们走路去,脚都磨起泡了,今年有马车,能多攒点力气给师父磕头。”

灵骁收拾着刻刀,忽然道:“对了,师父最爱喝的云雾茶,我让茶庄的李伯留了最好的雨前茶,装在竹筒里了,路上不会受潮。”

林恩烨则在检查灵力符,每张符上都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和”字:“这符能保咱们一路平安,也算是咱们六个的心意加成。”

众人说着话,炉里的火渐渐弱下去,只剩炭火余烬在暗红地发光。灵澈打了个哈欠:“睡会儿吧,明儿得早起。”

他们挤在丹房的榻上,像小时候那样,你挨着我,我靠着你。灵韵的脚边放着装茶的竹筒,灵骁的刻刀就摆在枕边,林牧的行囊压在最外侧,挡住了漏进来的风。

没人说话,但每个人都知道,这趟路不只是送一枚丹药,更是把六个分散在各处的人,重新拧成一股绳。就像那同心丹,缺了谁的灵力都不成;就像这夜的丹房,少了谁的呼吸,都觉得空落落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灵澈第一个爬起来,踢了踢灵骁:“醒醒,该走了。”

众人揉着眼睛起身,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紫檀木盒上,盒盖的“六志同辉”四个字,在光里仿佛活了过来,闪着细碎的光。

这一路,山高水远,但他们心里都揣着团暖烘烘的火——那是比同心丹更珍贵的东西,叫“一起”。

马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外面层叠的青山。灵澈正扒着车窗看景,忽然“哎哟”一声,脑袋磕在木框上。

“坐稳些。”林牧伸手把他拉回来,顺手从行囊里摸出个布包,“诺,师父当年给的核桃,说是盘着能定神。”布包里装着两颗油亮的核桃,纹路里嵌着经年的包浆。

灵澈接过核桃在手里转着,忽然笑了:“还记得不?小时候师父教咱们盘核桃,灵骁总把核桃掉地上,师父就说‘手稳了,心才能稳’。”

灵骁正在给同心丹的锦盒系红绳,闻言抬头:“那是你总在旁边逗我笑。”他把红绳系成个同心结,“这样就不会散开了,像咱们六个,怎么颠都散不了。”

林恩烨正借着晨光检查灵力符,忽然“咦”了一声:“灵韵,你画的符怎么多了道弯?”灵韵凑过去看,挠挠头:“昨晚太困了,手一抖画歪了……没事吧?”

“没事,”林牧接过符看了看,“歪得正好,像条路,咱们这不正走在道上嘛。”众人都笑起来,马车里的气氛松快了不少。

日头升到正中时,马车在溪边停下歇脚。灵骁往铜壶里灌了溪水,架在石头上烧,准备煮茶。灵澈蹲在溪边玩水,忽然喊:“你们看!水里的影子是六个连在一起的!”

众人凑过去,溪水清澈,六个倒影肩并肩挨着,被水流晃得微微发颤。林恩烨伸手搅了搅水,影子碎成一片光斑:“等咱们到了师父那,把同心丹给他,他肯定说‘你们六个,比丹药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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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煮好了,带着云雾的清香。灵韵给每人倒了一碗,茶汤里映着天光,也映着六张年轻的脸。灵骁掏出锦盒,打开看了眼同心丹:“师父见了这丹,会不会想起咱们当年偷练他的独门心法,被他罚抄《静心诀》的事?”

“肯定会,”灵澈喝了口茶,咂咂嘴,“说不定还会再罚咱们抄,不过这次我肯定比灵骁抄得快。”

“才不会,”灵骁不服气,“上次你抄错了三个字,师父还在旁边画了只小乌龟。”

笑闹声惊飞了溪边的水鸟,扑棱棱掠过水面。林牧望着它们远去的方向,轻声道:“其实师父罚咱们抄书,不是怪咱们笨,是怕咱们心不静。就像这同心丹,要是当年咱们肯静下心学,也不用现在费这么大劲补练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望着远处的山路。灵韵忽然道:“前面就是青石岭了,过了岭就快到了。”

重新上路时,没人再打闹。灵澈把核桃盘得沙沙响,灵骁摩挲着锦盒上的红绳,林恩烨则把那张画歪的符贴在了车壁上。颠簸的马车里,六颗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系在了一起,稳稳当当的,比同心丹更扎实。

暮色降临时,终于看到了山坳里的茅屋。师父正坐在门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摇着蒲扇,见他们来了,笑着起身:“我算着你们该到了,灶上炖着你们爱喝的菌汤呢。”

灵骁捧着锦盒上前,声音有些发紧:“师父,这是咱们六个炼的同心丹。”

师父打开锦盒,却没看丹药,只望着他们六个笑:“我当是什么宝贝,原来是你们六个凑到一块儿了。”他把丹药倒回灵骁手里,“丹药我收着,你们六个,今晚跟我挤一屋,还像小时候那样,听我讲《静心诀》的新注解。”

屋里的油灯亮起来,映着墙上六个挨在一起的影子。窗外的月光,也悄悄爬进来,落在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菌汤上,汤里的倒影,还是六个,一个都不少。

夜里,六人挤在师父茅屋的大通铺上,像小时候那样挨挨挤挤。师父坐在灯旁,手里捻着那两颗灵澈盘过的核桃,慢悠悠开口:“《静心诀》里说‘心齐则灵’,你们以为是说人多力气大?错喽,是说心往一处想时,哪怕各有各的性子,也能像溪流汇进大河,奔着同一个方向去。”

灵骁忍不住问:“那我们这次炼同心丹,算不算心齐了?”

师父笑了,用核桃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算,也不算。算的是你们肯凑在一起琢磨事,不算的是还差层‘顺’——就像灵韵画歪的符,看着是歪了,实则顺着水流的劲儿,那是你们没懂,有时候‘歪’比‘正’更合道。”

灵澈忽然坐起来:“师父,那我们跟小时候比,是不是长进了?”

“长进在肯回头看了。”师父把核桃递给灵澈,“当年你们偷练心法,只顾着往前冲,摔了多少跟头?现在知道停下来等一等彼此,知道把歪了的符当成路,这就是长进。”

说着,师父往灶房去,回来时端着个竹筛,里面是刚烤好的栗子,还冒着热气:“尝尝,今年新收的,跟你们的同心丹似的,得剥了壳才见真东西。”

六人凑过去抢栗子,烫得龇牙咧嘴,却笑得比谁都欢。灵韵剥到个歪歪扭扭的栗子,举起来喊:“你们看!这个跟我的符一样歪!”

师父看着他们,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蜜:“歪栗子才甜呢,它把劲儿都攒在肉里了。”

夜渐深,大通铺上的呼吸声渐渐匀了。灵骁的手搭在灵澈腰上,灵韵的脚蹭着林恩烨的腿,谁也没嫌谁挤。月光从窗缝钻进来,在地上描出六个交叠的影子,像极了溪边那六个连在一起的倒影。

第二天一早,师父带着他们去后山采菌子。灵澈踩滑了,灵骁伸手拽住他,两人滚在厚厚的松针上,沾了一身碎叶。林牧捡了根藤条,把六个小竹篓串在一起:“这样谁也掉不了队。”

下山时,竹篓晃悠悠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像在唱一支不成调的歌。师父走在最前面,回头看了眼,忽然道:“你们看,同心丹再好,也不如这串在一起的响动实在。”

六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就懂了。原来最好的“同心”,从不是炼出一颗完美的丹,而是走在路上时,手里攥着同一根藤条,摔倒时总有人伸手,笑闹时总有人应和,就像此刻竹篓相撞的声音,乱哄哄,却热热闹闹,透着股拆不散的劲儿。

后来,那枚同心丹被师父收在了药柜最底层,没人再提。但后山采菌子的路,他们常常一起走,藤条串着的竹篓声,成了山里最常听见的调子。

秋深时,师父的药圃该翻土了。六人扛着锄头往圃里去,路上踩着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支不成章法的进行曲。

“记得师父说过,这圃里的‘忘忧草’得顺着根须的方向刨,不然来年长不旺。”林恩灿挥着锄头示范,锄头入土的角度刚刚好,带起的土块里裹着细密的须根。

灵澈学得快,却总忍不住往深处刨,结果带起半截断裂的根。“急什么,”林牧拍了拍他的背,“这草跟人似的,得顺着性子来,硬拽是留不住的。”

灵骁正蹲在田埂边捡石子,把圃里的碎石块一一拾出来。“师父说土得细,不然草芽顶不破硬疙瘩。”他手里的石子堆成个小丘,阳光照在上面,亮晶晶的。

灵韵则提着水壶,给刚翻过的土浇水,水流得缓,像细细的线,慢慢渗进土里。“水不能急,”他笑着说,“就像咱们六个,谁也别催谁,该快时快,该慢时慢。”

林恩烨在圃边搭篱笆,用的是山上砍的青竹,竹片之间留着均匀的缝隙。“得给风留点路,”他解释道,“闷着反而长不好。”

六人各有各的活计,却又时不时搭把手。灵澈的锄头卡住了,林恩灿伸手帮他拔出来;灵韵的水壶空了,灵骁拎着去溪边打水;林恩烨的竹片不够了,林牧从柴堆里抱来新的。

师父坐在屋檐下看着,手里捻着那枚同心丹,阳光透过丹药,在地上投下片细碎的光斑。“你们看,”他忽然喊,“这丹的光,是六个影子叠出来的。”

众人抬头,见那光斑里,竟能隐约看出六个晃动的轮廓,像他们此刻在圃里忙碌的模样。灵澈扔下锄头跑过去:“师父,这丹是不是成精了?”

“是你们六个的气养着它呢。”师父把丹药递给他,“就像这圃里的草,不是靠哪个人的力气长,是靠日头、雨水、还有你们一起翻的土,凑在一块儿才旺。”

傍晚收工时,药圃已收拾得整整齐齐。忘忧草的根须埋在松松软软的土里,像藏了无数个小小的期待。六人坐在田埂上,分吃灵韵带来的麦饼,饼渣掉在地上,引来几只麻雀啄食。

“明年春天,这草该能长到齐腰高了。”灵骁望着圃里,眼里满是盼头。

“到时候咱们再来采,炼‘无忧丹’给师父。”灵澈接话,手里还转着那两颗核桃。

师父笑了,皱纹里盛着夕阳:“不用炼什么丹,你们六个能常来帮我翻翻土,比什么药都灵。”

暮色漫上来时,六人扛着锄头往回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上交叠在一起,像条扯不断的绳。那枚同心丹被灵澈揣在怀里,贴着心口,暖暖的,像揣着个小小的太阳——里面装着六个人的体温,和一整个秋天的踏实。

开春时,药圃里的忘忧草果然冒出了嫩芽,嫩黄的,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六人又聚在圃边,这次是来搭花架——忘忧草要攀着架才能长得旺。

林恩烨劈竹条的手很稳,竹片在他手里翻飞,很快成了规整的格子。“师父说这架得朝南,光照足。”他头也不抬地说,灵韵已搬来石块,把竹架的四个角压住,“得稳当,不然风一吹就倒。”

灵澈和灵骁负责递工具,一个递麻绳,一个递剪刀,配合得默契。灵澈忽然指着竹架上的结:“灵骁你看,这绳结跟你给丹盒系的同心结像不像?”灵骁凑近一看,还真像,两人都笑了。

林牧和林恩灿则在给新抽的芽绑引绳,绳要松松地绕,既得让芽有地方攀,又不能勒太紧。“就像管徒弟,”林牧打趣道,“得松松紧紧才成器。”林恩灿点头,手里的绳又放了半寸。

正忙得热乎,师父端着个竹篮过来,里面是刚蒸好的青团,艾草的清香混着豆沙的甜漫开来。“歇会儿,垫垫肚子。”他把青团分给众人,“这艾草,还是去年你们帮我收的呢。”

灵澈咬了口青团,忽然指着圃角:“那是什么?”众人望去,见几株没见过的草正从土里钻出来,叶片带着点紫。师父眯眼一看,乐了:“是紫菀,能治咳嗽,估计是去年风把种子刮来的。”

“留着吧,”灵韵说,“多一种草,药圃也热闹点。”

于是,那几株紫菀就被留了下来,像个意外的客人,和忘忧草挤在一起。林恩烨特意在旁边多钉了根竹条:“给它也搭个小架子。”

花架搭好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圃里,竹架的影子在地上织成网,把忘忧草和紫菀都罩在里面。六人站在架下,看风穿过格子,吹得草叶轻轻晃,像在跟他们打招呼。

“等草爬满架,咱们就在这儿喝茶。”灵骁数着竹格,“正好六个座位。”

师父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青团还暖:“好啊,到时候我给你们泡云雾茶,就用你们去年送的那筒。”

回去的路上,灵澈摸出怀里的同心丹,对着光看。丹药里的光斑更亮了,隐约能看出竹架的影子,还有那几株新来的紫菀。他忽然明白,所谓同心,不是固守着原来的模样,是愿意给意外留个位置,愿意让新的故事慢慢长出来——就像这药圃,添了紫菀,反而更像个家了。

竹架的影子在地上跟着他们走,长长的,一直铺到路的尽头,像条永远走不完的、热热闹闹的路。

忘忧草爬满竹架时,已是盛夏。藤蔓缠着竹格绕出层层叠叠的绿,紫色的花穗垂下来,风一吹就轻轻晃,像一串串小风铃。六人果然搬了竹凳坐在架下,师父泡的云雾茶在青瓷碗里冒着热气,茶香混着花香,漫得满圃都是。

“灵韵,你去年酿的葡萄酒该能喝了吧?”灵澈嘬着茶,眼睛亮晶晶的。灵韵刚要答话,就见灵骁从怀里摸出个陶坛,塞给他:“早备着呢,埋在桃树下陈了半年,保准比去年的甜。”

陶坛开封时,酒香“啵”地涌出来,带着点葡萄的酸和蜜的甜。灵韵给每人倒了半碗,酒液在碗里晃出淡淡的紫,像把花架上的暮色都盛在了里面。“敬师父。”林恩灿举杯,六人跟着碰碗,“叮”的一声脆响,惊飞了架上栖息的麻雀。

师父抿了口酒,笑出满脸褶子:“该敬你们自己。你看这草,去年还只是些根须,今年就爬满了架,不是靠哪个人浇的水,是你们凑在一块儿,一点点等出来的。”

灵澈忽然指着花架角落:“快看!紫菀也开花了!”众人望去,那几株紫菀抽出了细细的花梗,顶着淡紫色的小花,怯生生地挤在忘忧草中间,倒像个怕生的孩子。

“给它也浇点酒?”灵骁开玩笑,却真的舀了半勺酒,顺着根须慢慢浇下去。紫菀的叶子轻轻颤了颤,像是在道谢。

暮色浓了,花架上的花影被灯照得忽明忽暗。林牧从行囊里取出个布包,里面是六枚木牌,每块都刻着个人名,牌尾还系着小段紫菀花枝。“王木匠给刻的,”他把木牌分下去,“说挂在花架上,就像咱们总在这儿似的。”

六人把木牌挂在竹格上,风一吹,木牌轻轻撞着,发出“哒哒”的响,像谁在低声说话。灵澈的牌挂在最高处,灵骁的挨着紫菀,林牧的则在正中间,刚好对着师父坐的位置。

“明年,”灵韵望着花架,“咱们在这儿搭个小棚,下雨也能来喝茶。”

“再种点薄荷,夏天能驱蚊。”林恩烨接话。

“我来种!”灵澈抢着说,“保证比丹房后墙的长得旺。”

师父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笑,手里转着那枚同心丹。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落在丹上,折射出的光刚好照在六枚木牌上,像给每个名字都镀了层银。

后来,那花架成了山坳里的记号。路过的采药人总说,那架忘忧草长得格外好,紫菀也跟着旺,连风都带着股说不出的暖。只有他们六个知道,那不是草有多灵,是每次聚在这儿的笑声、碰碗的脆响、还有木牌相撞的“哒哒”声,混在一起,给这方小天地,施了最珍贵的肥。

就像那枚同心丹,从来不是什么神药,是六颗凑在一起的心,在岁月里慢慢熬出的暖,比任何丹药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