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糖醋排骨(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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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眼下说“没了”还是有些不妥当的。
老仆连忙纠正大宛王子:“人还在牢里呢!听闻这些时日落泪不停,尤其那个郭二郎,听闻哭的可凶了,外头有人说他再这般哭下去,都要赶上那什么哭倒长城的孟姜女了,那一双眼睛怕是都要叫他哭瞎了呢!”
“真能赶上那孟姜女倒也不见得是坏事!”大宛王子说道,“能哭倒长城总是有些用处的,能被世人所熟知,可谓发了声响,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总好过关在牢里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将自己一双眼睛哭瞎,只能伤己,不能伤人来的好!”
“诶!”想到那两个昔日让人羡慕不已的,天生命好的二世祖,老仆叹了口气,喃喃道,“真可怜啊!”
“是挺可怜的,却不是阿嬷以为的那般可怜。”大宛王子闻言说道,“他兄弟总是享受了那么二十多年的好日子了,眼下只是到了被清算的时候罢了!阿嬷啊,我倏地发现就算是阎王爷管的投胎里头那般厉害的投胎高手,好似也不能保证一世安康无虞呢!”
“这世间哪里来的绝对安康呢?想当年你阿娘当上了皇后,我等也以为就此有好日子过了,却不曾想你阿娘红颜早逝。”老仆叹了口气,眼眶发红,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大宛王子看着擦泪的老仆,喃喃道:“我阿娘天生模样出众,想当年在集市中闲逛时被我父皇一眼相中,那皇后当的也委实忒容易了。只是大抵是因为当的太容易,丢的自也容易。人家手握权势在手的大臣家的女儿模样也是那般的出众,不逊我阿娘半分,我父皇也一眼相中,如此……自然就该让位了呢!”
寥寥数语之间,显然这个从小在异域为质的王子并非不清楚自己生母之事的内情的。
“其实牢里那个郭二郎才是真可怜,若不然也不会哭成这般了!”大宛王子说道,“当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自己不珍惜,同人换……”察觉到自家老仆在看着自己,大宛王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咳”了一声,说道,“享受了好日子,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非亲非故的,旁人为何要对你这般好呢?大善人不成?”
自从童大善人之事出来之后,‘善人’二字听起来便有些刺耳了,后头‘慈幼堂’一事出来之后更胜以往。
“往年城外那么多施粥行善的,因着这些‘善人’之事少了不少。有那善人确实行善不图报不假,可也不图背后无端被人揣测啊!”大宛王子说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风气可真是坏啊,”老仆点了点头,叹道,“搅得现在的人便是心存善意都不敢施展了呢!”
“所以,做了错事的,还是需要惩戒的,那做对了的,也是需要奖赏的。”大宛王子说道,“对那好人同坏人还是赏罚分明些来的好,若不然善恶是非颠倒,这世间便谁也不信谁了。”
“小主子日夜为账本之事忧心,很是辛苦的,”老仆看着大宛王子,双手合十做了个大宛常见的祈求神明护佑的手势,“小主子那般幸苦,上天看得到,会奖赏你的。”
比起不知晓多少内情的老仆,大宛王子的面色显然复杂不少,他点头说道:“我确实很幸苦,但奖赏我的当不是上天。”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窗外,“若是上天的奖赏哪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而是做多事便得多少银钱。不似这个……”说着,他转头看向台上堆积如山的账本,喃喃道,“便是奖赏也凶险的很啊!”
看着老仆面上露出的不解之色,大宛王子叹了口气,说道:“阿嬷啊,我来长安时身上有多少银钱?如今二十出头的年岁,便已拥有长安城里两座酒楼了。你说,似我这般快的发迹之事,可常见?”
老仆下意识的咬了下唇,辩解道:“你不是寻常人,你是我大宛的王子!”
“大宛的王子又不止我一个,况且我还是被遣到长安为质的那个。”大宛王子说道,“这长安城穷的还在驿站过日子的王子也有不少,王子这个身份……其实不稀罕的。”
“你不将我看成王子,只将我看作一个从外乡来长安的寻常人,便会发现我这发迹实在是太快了,这不寻常。”大宛王子说道,“既走了小道的捷径,老天又怎会奖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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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径是要付出代价的,”大宛王子将层层账本之下压着的那张地契拿出来,看着那张地契忍不住苦笑了两声,“我也未想到啊!若是知晓那位大夫人背后的是那位田大人,我说什么都不敢收这地契的。哪怕因此得罪了那郭大夫人,被他们打压一番,赔了自己的酒楼,重头再来,我也不敢收这地契的。”
看着老仆向他看来的写满‘茫然’二字的脸色,大宛王子摇了摇头,说道:“我那时便借着田大人的态度猜到郭家要出事了,有心想趁他们互相撕咬的时候,赚些好处。我以为我这张地契收了,往后要对上的不外乎那位郭大夫人罢了。她虽阴毒,可于我而言倒也不见得没有博一博的本事,却没想到那田大人的饵放的那么长,竟是直接让那位郭大夫人出面,诱我咬了那个饵。”
“他不告诉我对手是他,以郭家引诱我,让我上了钩,而后将我强行押到他对面坐下。”大宛王子说道,“他清楚我同他之间的本事,也知晓我不敢得罪他,不想同他坐在一张棋盘旁对弈,可他不由得我,甚至不让我有那主动认输的权利。”
“怎的还有强行逼着旁人过来同他下棋的?这不是欺负人吗?”老仆嘀咕道,“好生不讲理!就似我一个大人强行逼着一个孩子来同我打架一般,这结局早已注定了的,那孩子哭的不要不要的,不想同他打架,他却不管不顾,直接将那孩子拉到了擂台之上。”
“是啊!他清楚这结局,也知道我不会反抗也没本事反抗的,他要做的就是这个。”大宛王子拍了拍账本,说道,“我这账本其实已经算过了,哪怕我这里的厨子做的菜再好,那花魁再美,这账也抹不平的,这不是光靠寻常经营就能抹的平的账了,他这是在逼我下场呢!”
“小主子只是个没有娘爹又不管的质子,他便是逼死小主子又能怎么样?”老仆抹着眼泪,茫然又不解,“他这是要做什么呀!”
“你不是说了么?我是大宛的王子。”大宛王子拍了拍账本,说道,“那大宛可以不管我,当我死了,他这是也要我当那不管我的大宛死了,哦不,是让我将那不管我的大宛弄死,方才抹的平这本账啊!”
大宛王子看着眼前的账本,深吸了一口气:“似我这般爹不疼娘不爱的质子长安城里不少。那母国昔日不管我等,将人往长安一送,乐的当个甩手掌柜,轻松得很!那新皇后将我送来大荣前不是算过账嘛!左右那吃穿用度,大荣都包了,将人往大荣一送,便万事不愁,也不碍着她的眼了。母国当年寻了个如此轻松的路径,将责任推到大荣头上,眼下,这大荣‘慈幼堂’自是来向我母国要抚养我等长大的银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