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离乡准备(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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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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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8月31日……星期五……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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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听说市里户口上苏小鹏他们那个省重点高中有加分的优惠政策,爸爸借调到市里工作时,便把户口转到了市里。没想到中考时并没有那个所谓的政策,我的中考分即使加上优惠分也仍比那个学校分数线低。没有转回来的户口提醒我三年前曾辜负了他们的期待和运作,此后不能让他们再失望。

妈妈和我坐客车一起去市里领身份证和迁户口。一路上妈妈兴致勃勃地计划着要给我买套新衣服,好为我这个准大学生壮壮门面。她还计划去拍一套好看的艺术照以纪念我考上大学这件光耀门楣的事。办完各种手续,妈妈约上在市里住的姑妈和堂姐们,带着我一起去逛商场。这个逛街队伍组起来也算浩浩荡荡。

市里商场服装样式比县城多,平均价位也比县城贵不少。可花样繁多的女装,却鲜有我喜欢的。逛了许久,我好不容易看上一套的藏蓝色套裙:细腻的薄牛仔面料,上衣是中袖翻领收腰的短衬衫款,前胸扣子敞开穿便是件小外套,下裙是长至小腿后开叉的筒裙。裙子膝下和上衣袖口处点缀着雅致的灰色叶形绣花,内敛不张扬。我翻看了下价签吊牌:298元,然后默默地不着痕迹地把衣服挂了回去,假装翻看旁边其他的衣服。

谁知我对那套衣服的关注时长和回头多望的两眼早已被四堂姐看在眼中,她说:“喜欢就试试。”她边说边拿出那套衣服,冲我妈扬了扬。

店员适时热情介绍:“喜欢可以试穿哦!今天全场夏装打八折,好机会不容错过哦!”

妈妈看了看这边说了句:“裙子不是当季正穿的。”我知道即使打折也是高得难以下手的价格,赶紧边对店员赔笑边拉堂姐离开。

又在商场逛了许久,毫无战果。大姑妈也看出我喜欢那套裙,想着不能这么空手而归,便劝妈妈:“孩子喜欢,只要穿着好看就买了算了,今年穿不了明年穿,总有能穿上的时候。要是觉得贵,这钱我来出!我的‘幺姑娘’要上大学了,这钱姑妈舍得!”

妈妈赶紧笑着说:“那怎么也不能让您出这个钱啊!不是舍不得。哪有什么舍不得,就是怕穿着不合适。”

你来我往劝说了会,妈妈同意让我试穿。我不试,以我对妈妈的了解,她只是想让我穿在身上挑毛病。四堂姐劝我说试试也不吃亏,说不定看着好我妈就同意买了。妈妈也当着大姑妈的面承诺穿着合适就买。看她说得恳切,想想那衣服不另类不暴露,是长辈能接受的范围,我便心存侥幸回到那家店试穿。这套裙子简直就是给我量身定制的,样式简单大方却不失气质,版型修饰身材,女性S形曲线展现得恰到好处,不刻意。镜子里的自己,手里若拿本书,俨然一个电影里典型的文静、内秀的女大学生。堂姐看了频频点头,我转身望向妈妈,她正上下打量想着要挑什么说。

“我怕给你买了,你以后不穿。这马上九月份就下凉了,谁还穿裙子啊。而且这样式也不怎么样……”

天啊!真是够了!我太天真了,怎么能看她说得恳切就信了呢?!一次又一次,我喜欢的人、事、物,无论什么,只要不合她意,统统一票否决,还硬扯出些“冠冕堂皇”的否决理由。我怎么还能抱有侥幸心理呢?!裙子和样式如果不在考虑范围,不用试也知道啊。为什么要在试了挑不出毛病的情况下,再找这么苍白的理由来否定?我能接受价格贵了不买,也能接受一开始就决定不买裙子,但我不能接受出尔反尔,把我当傻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她是妈妈,当然不会玩弄我,她也是被姑妈的话架在了高处,不得不答应试得合适就买,可我的情绪就不值得被照顾,我就活该空欢喜一场吗?

算了,一套衣服而已,我不想为此顶撞她,让她在亲戚们面前下不来台,可我也不愿再陪着逛街演戏。我换上自己的衣服,快步走出那家店。四堂姐跟着撵上我说:“不买这套,再看看别的也行啊!或者姐给你买……”

“不了。跟我妈说声我同学下午请客,我先回去了。”我冷着脸说。

“你这孩子,马上中午了,吃了饭再走啊!”堂姐还要劝我,我说声“不了”头也不回,边摆手边冲出商场,身后传来妈妈向大姑妈抱怨我的声音:“哎哟,现在姑娘大了管不了了!有点不顺心就发脾气,这气性大哦!翅膀硬了要飞了……”

走在去往客运站的大街上,泪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路上往来都是陌生人,在陌生人面前,我反而不必顾忌,任情绪宣泄,泪也不必擦,让它随风干去。

回城的客车超载了,一个中年男人挤在我身边坐下,把手放在腿上,用黑色塑料袋掩着。起先我疑心他要偷东西,观察了一会不见异常,想想自己身上也没带多少钱,便卸下防备,靠在椅背上打盹。

车辆开出市区,路况颠簸,三个人挤在两个座位上像拎在塑料袋里的煮汤圆,变形地叠压粘黏在一起,随车的颠抖而相互挤压颠抖。身边中年男人的肩膀重重地压在我肩膀上,我往车窗边靠了靠,他继续挤过来。我闭目养神了一会,隐隐感觉胸前靠中年男人一侧有些似有若无的挤压。我第一时间联想到电视里讲的内心空虚的变态狂,但又怕是行车颠簸造成的,怕自己敏感多疑误会了好人。于是,我抬起胳膊趴在前排椅背上,脑袋埋在胳膊里佯装睡觉,眼睛盯着中年男人叉在胸前的手。果然没多久,他虚握着的手往我这边慢慢伸开,手指等着车颠的时候往我胸前按了下,这次力道比之前明显。而此时,我也猛抬胳膊,用胳膊肘狠狠地拐向他的肩膀。

我的反击显然出乎他意料,他转过脸用他白多黑少金鱼泡的眼睛看着我。我亦狠狠地蹬回去,把愤怒、不满、压抑的委屈和所有的情绪化作眼神里的刀子和火光,统统射向他。在目光交锋的短短一两分钟里,我已脑补了一出大戏:只要他叫嚣或说点什么,我就揭发他的龌龊变态行径,他要是敢动手我就全力反抗,并动员其他人帮忙制服变态。车里人多空间小,他不一定能占得了便宜。他一开始还想借年长的男性身份抖狠,但在我死死盯着他、毫不示弱的眼神攻击下,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一路上,他借车颠得厉害的时候挤过来,我就架好胳膊肘蹬回去,我像只愤怒的刺猬,时刻团着身子,支起身上的刺,随时准备进攻。他在县城的新客运站下车,下车后站在车门口冲我吼:“来,你下来!”我回他个白眼,对司机说:“师傅,走吧,他变态,别理他!”直到客车关门再次启动,我才放松下来,收起对抗的姿态,身心被疲惫与后怕瞬间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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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静虽没考上省城的学校,但仍在省内上学,离得不算远。她的升学宴单为同学请了一场,晚上吃席,不少人下午就到了。除了我们相熟的几个,还有很多住读的同学,满满当当能坐上三桌。她交朋友的能力果然不是盖的,妥妥遗传了她爸妈。

人多了,场面就有些混乱。过两天,各学校陆续开学,这可能是真正的“最后局”,在离愁别绪的渲染下,所有人的情绪越发浓烈,酒兴也越发高涨。丁静与建国相携在各桌敬酒,两人形影不离的恩爱劲羡煞旁人。这羡慕的旁人里便有吴雪华一个。彭思宇在复读班复读,吴雪华希望彭思宇能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出路。彭虽满口答应,但对学习却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吴雪华自然也知道,所以她越发忧心他们没有将来。为此他们闹了点小矛盾,这会彭思宇坐在另一桌和何斌喝闷酒。艺婷是另一个羡慕的人,她会失神地看着如胶似漆的丁静建国二人和隔壁桌发感慨:“还是同学好!放着眼前那么好的人不要,去追那没影的,我都有些后悔了……”我知道她在说谁。

莫凌波已喝得满脸通红,坐到我旁边的空位上,反复跟我说上网有多好多方便,以后一定要在网上常联系。这个要求对我来说有点难,我只看艺婷跟别人聊过几次,一小时上网费也不便宜,于是说:“我们写信吧,我没有聊天账号。”

“没账号?没事,我给你一个!”莫凌波拍着胸脯说:“我是老网民了,这难不倒我。”他找来纸笔,写下账号后,却记不清密码了,最后写了三个密码让我上网的时候去试。

看着手里的纸条,对于上网的事我还想讨价还价,毛广海不知从哪冒出来,搭在莫凌波肩膀上说:“他喝多了。但他没说错,将来上网是大势所趋。电脑要学,上网也要学。你们这些考上大学的,咱以后在网上常联系!苟富贵,勿相忘!”

这话像一句咒语,突然引起众人附和,大家此起彼伏地喊起了:“苟富贵,勿相忘”,“苟富贵,勿相忘!”……

许瑞生是男生里少有几个清醒的,他看着他们发疯,笑着摇头。我问他上学的事怎么样了,他仍旧笑着摇头,说:“还没定,还在跟学校沟通。我觉得很简单的事,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好沟通的……”

今晚爸妈在市里,我独自在家。原想等席散后叫朋友们接着到家里去疯,到最后也仅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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