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升学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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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和通知书一起寄到的还有张学校以我名义申请的农业银行卡。报名须知里要求学费和住宿费预存到这张卡里,报到时进行划扣。这是我的第一张银行卡,比我的身份证还早拿到手。我有些兴奋,这应该代表我是个大人、有独立的财务支配能力了吧!
爸妈也像小学生一样,仔细读着随通知书一同寄来的各种须知,仿佛在学习重要而又新奇的文件。他们拿着那些须知反复研读,边研究边商量:“这上面写着要带‘通知书、准考证、身份证……’,这通知书要带着哈!我先找个袋子装着、收好。”
“要身份证啊?她还没有,要去申请办一个啊!”
“钱要先存到卡里……这省城办的卡,从我们这边汇过去要收手续费吧?带这么多现金在路上怕不安全啊!是带现金到那边银行再存,还是转账或者汇款啊?”
“手续费要多少钱啊?先去银行或邮局问问再说吧。”
“这三天报到时间,打算哪天去啊?”
“先暂定中间这天吧,到时候提前看看天气预报。”
……
读完各项“须知”、“注意事项”,爸爸反复摩挲着通知书,把我叫到一旁,释怀地说:“跟你说,你爸爸我做事都是有把握的才做,一直心态都很好。这辈子,我就着过三次急:结婚、生子和你报志愿,两次都和你有关。这次我是真着急,又使不上力,心里就更急。你妈老说我对你上学的事不上心,那是她不知道她说的那些瞎折腾的事都没用。这事我心里有数!现在这个结果很好,我很满意!”
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这一个多月积压在胸中的压力这时才真正得以释放。接着他又语重心长地说:“你也是个大人了,以后你的眼界和认知会比我们开阔些,我也相信你能作出比我们更好的决定。但有些事我还是要叮嘱两句:你以后在学校朋友可以多交一些,多个朋友多条路,但看人得慎重,不要把感情投入得太深!你还小,谈朋友的话,过些年再说。你把我的话仔细想想,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应该都懂!”
爸爸的话让我有些感动,又有些忐忑。承认自己的能力和认知边界将不如女儿,这对他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来说,是件痛苦又欣慰的事。他能把这话坦然地告诉我,是对我的赞许,也是信任。可他后面又用“交朋友”的话点我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了什么?算了,都过去了,知道也不重要了。
爸妈忙着打电话订酒楼、通知亲戚朋友过两天吃席的具体时间、地点。我去苏小鹏家里相邀,陈丹也在。苏小鹏没有被提前批录取,还是走了第一批,她的第一志愿。她说她家不打算请客,都是好久不见的初中同学,相请不如偶遇,便留我和陈丹一起吃饭。
陈丹说:“按市里的规矩,谢师宴还是要请的。要不我俩再约几个同学一起请班主任和代课老师?”
“啊?那不是过两天还要去市里一趟?”苏小鹏有点头疼:“叫谁一起呢?……你也知道他们那些人复杂得很,把人按家境、后台、成绩、长相分门别类,分三六九等。我考上的这个学校在他们那些人眼里,可不算什么。我以往也就与你熟,与她们交往不深,这会上赶着说要合伙一起请老师吃饭,指不定人家还看不上我们。”
“也是,说不定选酒楼都难统一意见。还记得刚去学校时,‘扒皮周’蹬着眼睛冲我嘚瑟‘肯德基、麦当劳你都不知道啊?!’,那嘴脸快没把我恶心死。后来妙妙跟我说,‘扒皮周’也就一个月他爸带他去吃一次,前提还是他月考考进班上前十。”陈丹模仿得活灵活现。
“是的是的!他也在我面前显摆过,说他一块手表是什么名牌、多少钱、怎么准时、怎么防水防尘,后来打扫卫生的时候他那块表进水了,把他气个半死。哈哈哈哈……”苏小鹏笑道:“不过,你也别觉得妙妙就是什么好人,她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想当元旦晚会主持人,服装都准备好了,你问她,她还说没有。主持结束之后,你问她不是不当主持吗,人家说‘哎呀,我也没办法,是班主任非要我主持的。’”
“嗯,有一次我找她借本数学辅导资料,她说忘在家里了没带。后来我发现就在她抽屉里。”陈丹翻了个白眼,又甜甜地笑着摇着脑袋模仿:“她还老喜欢说‘让我家司机’怎样怎样,不就是她爸在市里当了个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司机怎么就成她家的了?”
……
陈丹和苏小鹏你一句,我一句当讲笑话一样说着他们班的人和事,我插不上嘴。曾经苏小鹏写信告诉我她与陈丹闹矛盾,看来那事早已翻篇。原本我多羡慕她们能去省重点读书,能接受最好的教育,离清北更近一步,却没想到在那样的环境里,她们始终难以融入,只能与原来的朋友抱团取暖。我似乎有点明白爸爸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的意思了。
“呃……叶培盛去复读了,你们知道吗?”我把话题拉回我能触及的范围。
“啊?他不是一向成绩都很好吗?”苏小鹏问。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们都在市里,知道‘小点子’的情况不?他考到哪里了?”我接着问。
“不清楚,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我现在跟初中同学联系很少,也就是你,感觉其他人不冷不热的,都慢慢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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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8月25日……星期六……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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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班长没有骗我,他给我打电话说指导员同意我去学乐器了,可我却推掉了这个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不知我是真的很忙,要准备上学的事,还是没了简简单单学乐器的心境。我选择了放弃,可能放弃是最容易做到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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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忙着在各家、各酒楼吃席。建国的升学宴上,何斌喝多了,吐得一塌糊涂。昨天乐为请客,施莱特喝多了,拉着我撒酒疯。今天我家请客,不知道谁又会喝多。
去年这时候,我还以为我的升学宴会跟二姥爷儿子一样,在曾经县城里最有名的大酒楼办,毕竟那里有县城老人们认可的“名气”和经济实惠的价格。可人的预期与计划哪里赶得上世事的变化。爸爸说那个酒楼没人气,半年前就没做了,房子隔成小间也没都租出去。我们定的这个地方是原来那边老板开的,除了地方比原来小、看起来不排场,席面与口味和原来差不多。
爸妈请的人不少,从早上开始家里便电话不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们的同学、朋友、同事和各家亲戚提前上家来“赶情”送礼,我跟着端茶递水,喊人、打招呼。也有人直接去酒楼了,我又被派做“先头部队”,带着酒水到酒楼接应早到的客人。这些人有我熟悉的,也有面生的。我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只好在人群中穿梭,笑着点头,端茶递水,好似在招呼每个人,又与任何人没有过多交流。我讨厌应酬,可这宴请因我而起,大家为我而来,我像个吉祥物,要笑着完成它应尽的使命。
堂兄喝多了,在席上瞎许诺:“我们家这独一个考上大学的,我妹妹啊,给家里长脸!妹啊,你说想吃什么哥都给你买,买名牌衣服、鞋子。以后每个月,我给你寄生活费……”他一副以我为豪、挥洒万金的恳切样子,若不是堂姐在一旁又架秧子又拆台,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怎么就一个考上大学的妹妹了?你把茜儿放在哪?她不是大学生?不是你妹?”二堂姐摆出看好戏的神情问。
“那,那不一样。她跟我们不是一个姓,准确来说不算一家人。”堂兄还得意地解释,仿佛指出了二堂姐的错误。
“哎哟,是是是,这妹妹马上要去省城了,你作为你们家的‘长子长孙’,打算给妹妹买什么践行啊?”三堂姐揶揄道。
“随便买,过几天去市里的大商场,她要什么买什么!”堂兄摆足架势。
“那就说定了啊!几个姐姐妹妹都在这听到了,你到时候别扯理由开溜哈!”二堂姐冲我挤挤眼:“你到时候就拣贵的买,反正你哥买单!”
我知他们又在说笑,应承两句后去了下一桌,也不放在心上。我同学有一桌,苏小鹏去了市里,没来。我忙着给各桌长辈们敬酒,没时间好好招呼他们,他们兴许也不算尽兴,早早吃完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