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1章 “禁止入内”与“邀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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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张望着,就见一个穿着熨帖深色衬衫、身形精干、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从楼梯上下来,正是秉忠。
李乐招手,“秉忠哥!”
秉忠闻声抬头,见到李乐,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快步迎了过来
“乐少,你怎么得空过来?今天林叔不在的,去曼城了。”
“去曼城?”李乐笑道,“怎么,还是在忙议会那个法案?”
秉忠点点头,“系啊,不过差唔多搞掂了,呢位系.....”目光转向李乐身边的罗婵,眼神闪过一丝诧异,好像想起什么,一闪而过。
“哦,介绍一下,”李乐侧过身,“罗婵,也是留学生,在艺大,罗婵,这是秉忠哥,这边负责的。”
“秉忠哥,你好。”罗婵落落大方地微笑点头。
“罗小姐你好,欢迎欢迎。阿乐难得带朋友来,怎么,今天坐包间?”
李乐摆摆手,指了指人声鼎沸的大堂,“不了,大晚上的,坐包间,耽误你们生意。散坐就好。”
秉忠见李乐坚持,略一沉吟,“行,跟我来。”
领着两人穿过略显拥挤的通道,来到一个靠窗的四人座,这里相对僻静一些,窗外就是唐人街熙攘的街景。“这里怎么样?”
“挺好,就这儿了,谢谢秉忠哥。”李乐拉开椅子让罗婵先坐。
“今天刚到了一批新鲜的鸟贝,姜葱炒或者椒盐都靓。还有,后炉刚出的烤乳鸽,火候正好,皮脆肉嫩。”秉忠不拿菜单,直接口头报着特色。
李乐朝罗婵抬了抬下巴,“别问我,今天罗小姐请客,客随主便。”
秉忠会意,又推荐了几道招牌菜,罗婵听着秉忠的介绍,略一琢磨,点了姜葱炒鸟贝、烤乳鸽、一道清蒸笋壳鱼、一碟腐乳通菜,外加两盅例汤。
“好,几位稍等,我去同厨房讲声。”秉忠记下菜式,冲李乐点点头,便转身去了后厨方向。
等秉忠走远,罗婵才微微倾身,带着几分好奇,“可以啊李乐,没看出来,你跟这儿这么熟?文兴酒楼可是伦敦华人圈里数得着的老字号,许多重要宴请都选这里。”
目光扫过周围虽然喧闹但秩序井然的氛围,以及那些明显非富即贵的熟客,“秉忠哥刚才叫你乐少?”
李乐拿起茶壶,给罗婵和自己斟上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一瞬间的表情,“嘿,长辈之间有些交情,沾光罢了。什么少不少的,他们开玩笑的。”语气轻描淡写。
罗婵也很知趣地不再追问,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气,目光掠过窗外唐人街熙攘的人流,眼神里那丝若有所思更深了些。
等菜间隙,两人闲聊,说着,李乐就问起了罗婵即将到来的毕业和论文。
“那个啊,”罗婵用指尖划着温热的茶杯边缘,带着点疲惫又解脱的语气,“可算快要熬到头了,还差最后一点收尾和修改,估计下个月就能提交。
“哦?定的什么题目?”李乐饶有兴致地问。
“《身份的褶皱:论托尼·克拉格雕塑中的‘物性’与后工业时代的人文隐喻》。”罗婵报出题目,自己先笑了笑,“是不是听着就头大?”
李乐想了想,诚实地点头,“确实有点。托尼·克拉格,是不是那个用废弃工业材料做雕塑的艺术家?你这题目选得够前沿,也够拗口。不过,切入点很独特,物性和人文隐喻,听起来就很有挖掘空间。”
“唉,别提了,”罗婵叹了口气,带着点自嘲,“当初选题时脑子一热,觉得这个方向够新,能出彩。真写起来才知道有多痛苦,文献难找,理论框架搭建起来也磕磕绊绊。现在只求能顺顺利利过关,优秀什么的,不敢想了。”
李乐却摇摇头,认真道,“倒也不至于妄自菲薄。选题难度本身就在那里,只要你的论证扎实,逻辑清晰,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评审老师不会看不见。能让你开这个题,本身就说明有价值。”
罗婵似乎被李乐的话鼓舞到,又带着点期待看向李乐,语气带着点自然的撒娇意味,“真的?借你吉言了。那,等我把最后这版改完,你能不能抽空帮我瞅一眼?提提意见?不用太具体,就从整体框架和逻辑上把把关就行。”
“你学社会学的,看问题角度刁钻,说不定能发现我自己意识不到的盲点。”
李乐哈哈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成啊,只要你不怕我这个外行瞎指挥,把你带沟里去。到时候发我邮箱就成。”
“那就说定了啊。”
姜葱炒鸟贝镬气十足,鸟贝肉质鲜嫩弹牙;烤乳鸽果然如秉忠所说,外皮酥脆呈诱人的琥珀色,内里汁水丰盈;清蒸笋壳鱼火候恰到好处,鱼肉洁白细腻;就连一碟简单的腐乳通菜也炒得碧绿爽脆。
罗婵每样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嗯!味道真不错!”她尤其喜欢那盘鸟贝,又夹了一筷,然后看向李乐,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不过,我怎么觉得,这菜的味道,比我自己之前来吃的时候,好像更胜一筹?是你的面子大,后厨特意关照了?”
李乐正埋头对付一只乳鸽腿,闻言抬头,矢口否认:“错觉,绝对是错觉。文兴的品控一向稳定,给谁做都一样。你这是心理作用,觉得我带了路,就得吃出点不同来。”
罗婵抿嘴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又夹了块鱼肉,细嚼慢咽。
“对了,这些天我没时间问,韩远征那个私募基金到什么地步了?”
“这边金融市场的监管体系确实比国内成熟很多,”罗婵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我们这种小规模的私募,只要文件齐全,合规到位,审批流程其实挺快的。要不是之前王铮那边资金证明的材料拖了几天,估计现在手续都差不多齐了。”
李乐正在对付一只乳鸽腿,闻言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王铮?他资金有什么问题?”
“具体不太清楚,”罗婵摇摇头,“就是韩远征需要所有合伙人提供一些资金来源和规模的证明,算是标准流程吧。其他人都很快给了,就王铮那边迟迟没动静,拖了有个把星期。”
“后来还是盛镕去找韩远征聊了一次,打了个包票,说肯定没问题,只是王铮在国内的资产处理需要点时间走流程,这才算过去。”
李乐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王铮,这个盛镕极力引荐,号称“白手起家”的留学精英,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状似随意地问,“说起来,这个王铮,你们之前接触,感觉他这人怎么样?底细清楚吗?真像盛镕说的那样,全靠自己打拼?”
罗婵想了想,“盛镕是这么介绍的,我也侧面问过几个来得早的师兄师姐,好像都知道他这么个人。”
“说是01年就来留学了,读书的时候就开始折腾,搞过留学中介,也倒腾过电子产品,后来好像还参与了几个什么网站的早期创建,是咱们这拨留学生里少数几个真赚到钱的,能力挺强的,人也活络。”
“至于风评.....还行吧,至少明面上没什么劣迹,怎么?”
“没啥,”李乐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可心里总觉得,这个什么王铮资金证明的拖延,盛镕的急切担保,这两者之间,似乎透着点不寻常的味道。
“诶,对了,上次听你说,你孩子都有了?还是双胞胎?真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提到孩子,李乐脸上瞬间柔和下来,浮起发自内心的笑意,“啊,是,俩呢,一对儿龙凤胎,皮得很。”
“有照片吗?让我看看呗?”罗婵向前倾了倾身子,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期待,“双胞胎,一定可爱死了。”
“有,等等啊。”李乐很自然地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打开,从夹层里抽出一张过塑的照片,递了过去。那是今年春节在长安家里拍的,李乐和大小姐一人抱着李笙,一人抱着李椽,背景是挂着红灯笼的老宅院门,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一家四口身上,笑容灿烂而幸福。
罗婵接过照片,仔细端详,“哇,真可爱。两个小家伙真漂亮!你这一儿一女,凑个好,倒真是人生赢家。”
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孩子的脸蛋,然后目光落在大小姐身上,由衷赞道,“你爱人也漂亮,这气质....真好。”照片上的大小姐,即使穿着简单的居家服,以及素面朝天的侧脸,但那份从容优雅和精致的骨相,依旧透过相纸清晰地传递出来。
李乐接过罗婵递回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插回钱包夹层,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听到夸奖,嘴角咧得更开,带着与有荣焉的臭不要脸,“那必须的。”
罗婵看着他珍而重之收起照片的样子,眨了眨眼,带着点探究追问,“诶,你老婆在哪儿高就啊?看气质不像一般人。”
“她啊,就在一外企,坐办公室的文员,图个清闲稳定。”
“文员?”罗婵微微挑眉,“这气质可不太像.....倒像是哪家的大小姐或者高级经理人。”
李乐打了个哈哈,“照片嘛,角度好,光线柔,怎么也得比真人提上几分气质不是?都是假象,假象。”
罗婵见李乐说的敷衍,只是笑了笑,顺着话道,“是吗?那有机会可真得见见真人,看看是不是照骗。”
“应该快了,”李乐这次答得干脆,“估计六月份学校这边没什么事了,她那边也能请下假,就带着孩子过来待几天。”
“那挺好啊,”罗婵点点头,目光从李乐脸上掠过,重新落回餐桌,夹了一筷子青菜。
一顿饭说说聊聊的结束,罗婵去结账,秉忠说就当回自家吃饭,连单子都没写,结什么账。等把两人送到门口,低声对李乐说道,“下个月,社团有活动,你一起来。”
“成,”李乐点点头,“不过,秉忠哥,今天这....”
“放心,我不说。”
“啥啊,我是说,你得说。”
“说?”秉忠又瞧了走在身前的罗婵,恍然道,“嗨,明白了,明白了,呵呵呵。”
“你这啥表情?行了,走了!”
。。。。。。
李乐把罗婵稳妥地送回到富勒姆那栋公寓楼下。
“今天真的多谢你了,不仅修好了电路,还沾了你的光,吃了顿不要钱的地道中餐。”罗婵解开安全带,侧过身,车窗外的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别客气,举手之劳。”李乐笑笑,“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你开车也小心。”罗婵下了车,站在路边,朝着车里的李乐挥挥手,瞧见李乐没动,“诶,你....”
“等你上去,亮了灯。”李乐指了指三楼的房间。
“呵呵呵,谢谢!”
“嗨,又来,赶紧滴。”
回到那间充满工业冷感气息的公寓,罗婵开灯,径直走到窗边,撩开百叶窗的一条缝隙,望向楼下那辆车果真一个拐弯,消失在路口。这才开了窗,夜晚的凉意漫进来。
晚风吹拂着罗婵的发丝,想起酒楼里秉忠那声自然的“乐少”,李乐对艺术评论信手拈来的精准,修电路时李乐那罕见的紧张和笨拙的“念经”躲闪,还有钱包照片上那个气质卓然的孩子妈....
罗婵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似笑非笑。
这人,就像一本装帧朴素却内容深邃的书,越是翻阅,越觉得引人入胜。
不过,心里那扇门关得可真紧,边界划得清晰无比。那看似随和圆滑的表象之下,是寸步不让的坚守,用家庭、用熟稔的社交环境来构筑防线。
但这种“闪躲”,许是禁止入内的告示,可有时候,又像一种无声的邀请。
“有意思.....”罗婵轻声自语,放下百叶窗,窗内,灯光次第亮起。而窗外的伦敦夜色,依旧深沉而迷离,掩盖着无数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与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