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新苗破土,旧脉生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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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的雷声滚过清河镇上空时,共脉堂的五行圃里传来“噗”的轻响。阿竹握着竹耙的手一顿,循声望去——跨海竹的根部裂开道细缝,株嫩黄的新苗正顶着块湿润的泥土,挣扎着往外钻,苗尖泛着淡淡的紫,是雨林水缠藤的颜色。

“出来了!”他扔下竹耙跑过去,指尖刚要触到新苗,又猛地缩回手。这株苗的根须上缠着半透明的丝,是北境冰泉的寒根花分泌的黏液,能让幼苗在破土时抵御春寒。而裹着根须的泥土里,还掺着几粒鸣沙谷的金沙,在雨丝里闪着微光。

竹亭下,阿海正用竹笔在《脉声谱》上记录。新苗破土的时辰、土壤的湿度、空气里的竹香浓度,都被他仔细记在竹纸左侧,右侧则画着幅简笔画:新苗的根须向五个方向延伸,分别连着清河镇的竹丛、北境的冰泉、雨林的藤蔓、鸣沙谷的沙丘、东海的礁石。

“先生说这叫‘五脉同生’,”阿海蘸着竹露写下注脚,“地脉的孩子,一出生就带着所有亲人的印记。”

话音刚落,竹语鸟群忽然从云层里钻出来,雨点般落在圃边的竹篱上。领头的老鸟嘴里叼着片焦黑的竹叶,叶上用朱砂画着个小小的火焰——是云台山火脉的急讯,代表“温土异动”。

阿竹心里一紧。去年冬天,云台山的温土漩涡突然扩大,原本平衡的冰火二气变得躁动,埋在里面的竹果籽竟长出了带刺的根,像在抗拒火脉的灼热。当时凌川说:“地脉在闹脾气,得让它想起共脉的暖。”

“备竹筏,去云台山。”阿竹摘下墙上的脉生玉拓片,拓片上的火脉线果然泛着不稳的红光,“带上五行圃的新苗土,还有北境的冰泉融水。”

竹筏驶离脉通桥时,雨下得更密了。周岸蹲在筏尾,往水里撒着鸣沙谷的金沙,金沙遇水不散,在筏后拖出条金色的尾迹。“祖父说,沙能镇水,水可灭火,”他看着金沙在雨水中沉浮,“这些沙带着鸣沙谷的地脉气,说不定能让火脉想起‘和’字。”

苏湄则用雨林的藤条编了个小篮,里面垫着寒根花的花瓣,装着五行圃的新苗土。“太祖母的《脉语录》里写着,新苗土混了五地之气,能中和过激的地脉,”她把篮子系在筏杆上,花瓣在雨雾中散发着清寒的香,“就像共脉堂的孩子,凑在一起就没了脾气。”

阿海最是细心,他用竹刀在筏身刻了圈凹槽,倒入北境的冰泉融水。融水在凹槽里打着转,竟凝成层薄冰,冰面映着筏上的人影,像把五人的面孔都刻进了冰里。“凌川先生说,冰是火的镜子,”他用指尖戳了戳薄冰,“让火脉看看自己躁动的样子,它就会收敛了。”

竹筏驶入云台山的溪谷时,远远就看见火脉区的上空飘着层灰雾。原本该泛着暖光的温土地带,此刻竟透着焦黑的颜色,周围的草木都蔫头耷脑,叶片边缘卷成了筒状。

“比信里说的严重。”凌川迎上来时,清寒剑的剑穗都泛着焦色,“昨夜雷声一响,温土突然炸开道裂缝,里面的竹苗根须全变成了黑色,像被烧过似的。”

阿竹跟着他走到裂缝边,一股灼热的气扑面而来,带着硫磺的刺鼻味。裂缝深处,原本该翠绿的竹苗根须果然漆黑如炭,只有顶端还留着点顽强的绿,像攥着最后一口气。

“先泼冰泉融水。”阿竹示意阿海递过竹桶,融水泼在裂缝边缘,发出“滋滋”的响,腾起的白雾中,焦黑的土地竟泛起了点潮意。他趁机将五行圃的新苗土撒进去,土粒接触到灼热的地面,没有立刻焦枯,反而冒出层淡绿的光晕——是五地之气在与火脉相抗。

“快看!”苏湄指着裂缝里的黑根,原本蜷成一团的根须,竟慢慢舒展开来,黑色褪去的地方,露出了带着金沙光泽的新须,“鸣沙谷的沙在护着它!”

凌川拔剑出鞘,清寒剑的寒光劈开灰雾,剑穗垂在裂缝上方,流苏上的冰蓝丝线与新苗土的绿光缠在一起,像在编织一张护网。“剑上说,火脉不是在发怒,是在害怕。”他轻声道,剑身在震动中发出清越的鸣响,“三百年前的地脉异动,让它记着被灼伤的痛,所以才用灼热武装自己。”

阿竹忽然明白过来。他解下腰间的脉生玉拓片,将其轻轻放入裂缝:“我们不是来压制它的,是来告诉它,现在的地脉不一样了。”

拓片接触到温土的瞬间,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光中浮现出九州地脉的虚影:清河镇的竹丛与北境的冰泉相连,雨林的藤蔓缠着鸣沙谷的沙丘,东海的浪花拍打着云台山的岩石,所有地脉线都朝着裂缝的方向汇聚,像无数双手在拥抱火脉。

裂缝里的黑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绿,顶端的嫩芽“噌”地长高半寸,叶片上同时出现了火红与冰蓝的纹路——是冰火二气终于达成了和解。温土地带的灰雾渐渐散去,露出底下泛着柔光的土壤,土壤里冒出无数细小的绿芽,每株芽上都带着不同的印记:有的顶着金沙,有的裹着冰粒,有的缠着藤丝。

“是各地的竹果籽!”周岸惊呼着指向远处,火脉区的边缘,成片的新苗正在破土,苗尖的颜色五彩斑斓,像把九州的春色都搬到了云台山,“它们顺着地脉跑来了!”

雨停时,竹语鸟群衔着竹枝飞来,在新苗上方筑起了巢。老鸟教小鸟辨认地脉的气息:火脉的暖、冰脉的凉、沙脉的燥、水脉的润,小鸟学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

阿竹坐在新苗旁,翻开《脉声谱》,最新一页的空白处,被无数双小手画满了笑脸。北境的孩子画了带冰纹的笑脸,雨林的孩子画了缠藤条的笑脸,鸣沙谷的孩子画了嵌金沙的笑脸,最后大家合力画了个最大的笑脸,嘴角一直延伸到纸的边缘,像要把所有地脉都圈进去。

“先生,您看这像不像地脉在笑?”阿海指着笑脸的弧度,“就像五行圃的新苗破土时,带着泥土的香,也带着所有地方的祝福。”

阿竹点头时,看见远处的温土裂缝已经合上,合缝处冒出株奇特的竹苗:竹身一半火红一半冰蓝,竹节处缠着水缠藤,藤上挂着金沙做的小铃铛,风一吹,铃铛响着,藤叶摇着,像在唱首热闹的歌。

他忽然想起林辰留下的那句话:“地脉从不需要被驯服,只需要被记得。”此刻的云台山,火脉的灼热里藏着冰泉的凉,焦黑的土地上长着五地的苗,那些曾经互相排斥的地脉,终于在共脉的暖意里,长成了彼此的依靠。

返程的竹筏上,阿海把那株奇特竹苗的画像贴在《脉声谱》的封底。画像旁,阿竹添了行新的脉语:

“新苗破土时,旧脉皆生花。”

竹筏驶过脉通桥时,五行圃的跨海竹正开得热闹。青蓝相间的花瓣上沾着雨珠,倒映着云台山的火光、北境的冰影、雨林的藤色、鸣沙谷的沙光,像把九州的地脉,都映在了清河镇的春天里。

竹语鸟的鸣声混着新苗生长的“簌簌”声,在雨后天晴的空气里漫得很远,远到能让东海的浪听见,让西域的沙听见,让所有等待着的地脉听见——

我们的故事,还在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