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百年脉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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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脉堂的竹影在岁月里渐渐拉长,不知不觉间,距离林辰第一次踏上脉行之路,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年。
这年的开春格外热闹,清河镇与黑石镇之间的脉通桥,被新搭的彩绸装点得喜气洋洋。桥边的五行圃里,那株当年从北境带回的冰火竹已长得亭亭如盖,竹身冰蓝与火红交织的纹路愈发清晰,每年春天都会开出白中带紫的花,花谢后结出的竹籽,被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收好,送往九州各地。
“林先生,孩子们都在堂里等着呢!”阿竹的声音隔着竹丛传来,他如今已是共脉堂的先生,鬓角虽添了些银丝,眼神却依旧明亮,手里捧着本厚厚的《脉声谱》,封面上的字迹正是当年他少年时所写,只是如今已被无数次翻阅,边角都磨圆了。
林辰笑着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襟。身上的长衫是苏沐月新做的,料子是雨林的水缠藤纤维混着清河镇的竹纱,既透气又耐磨,衣角绣着朵小小的冰火竹花。
走进共脉堂,里面早已坐满了人。不仅有清河镇和黑石镇的乡亲,还有从北境、雨林、鸣沙谷赶来的老朋友——当年的小道童已成了云台山的长老,北境的小牧民成了守护冰泉的首领,雨林的小猎户则带着族人,用藤编技艺换回了无数竹种。
最显眼的是堂中央的长桌,桌上摆着三样东西:那枚陪伴了林辰半生的脉生玉,此刻它已变得温润通透,九州地脉图的纹路在玉中流转,像活了一般;旁边是本线装的《九州脉志》,封面上“林辰 凌霜 周明 苏沐月 阿竹 王小石 等 着”的字迹苍劲有力,里面记载了三十年里所有的地脉见闻与脉行故事;桌角还放着个小小的竹编摇篮,里面睡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是阿竹的孙儿,手腕上系着条红绸带,绸带末端同样缀着片脉生玉的拓片。
“林先生,该您说话啦!”周明的大嗓门响起,他如今成了个乐呵呵的胖老头,正给孩子们分地脉饼,“大家伙儿都等着听您说这百年脉语呢!”
林辰走到长桌前,指尖轻轻拂过脉生玉。玉上的景象早已超越了最初的想象:清河镇与黑石镇的地脉线如同两棵大树的根系,盘根错节地蔓延至九州各地,与北境的冰脉、雨林的水脉、鸣沙谷的沙脉、云台山的火脉紧紧相连,形成一张巨大的、温暖的网。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林辰的声音温和而有力,传遍了整个共脉堂,“三十年了,很多人问我,地脉到底是什么?是冰冷的石头?是流动的水?还是燃烧的火?”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那株冰火竹,阳光透过花叶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今天看着这满堂的人,看着这株冰火竹,我忽然明白了。地脉,就是咱们自己啊。”
“当年在清河镇,我以为地脉是竹下的根;在鸣沙谷,以为是沙下的流;在北境,以为是冰下的泉。可走到今天才发现,”林辰拿起那本《九州脉志》,翻开其中一页,上面是孩子们用不同笔迹画的地脉图,“地脉是阿竹手里的《脉声谱》,是王小石养的焰雪后代,是凌霜剑穗上的五色土,是苏沐月酿的‘九州酿’,是每个把他乡当故乡、把陌生人当家人的咱们。”
人群中响起轻轻的掌声,北境的首领擦了擦眼角,他想起当年第一次喝到“九州酿”时,那股从舌尖暖到心里的热;雨林的猎户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他的族人如今不仅会打猎,还学会了种竹,家里的孩子就在共脉堂上学。
“还记得当年脉行队的誓言吗?”凌霜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温暖,她从剑鞘中抽出清寒剑,剑身上的五色土在阳光下闪着光,“‘竹声不断,脉行不止’。这不是说要一直走,是说那份连着的心,不能断。”
苏沐月笑着补充道:“就像这冰火竹,冰与火本是相克,可在咱们共脉堂的土里,就能长成一家。这世上哪有真正的隔阂?不过是没找到连着的那根竹罢了。”
周明拍着桌子喊道:“说得好!我这‘脉行栈’今年又添了新伙计,是西域来的商队后代,说要学咱们的地脉饼做法,回去在鸣沙谷开分店呢!”
孩子们听得入了迷,眼睛亮晶晶的。阿竹的孙儿在摇篮里咂了咂嘴,小手抓住了红绸带,像是也在回应这热闹的脉语。
林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安宁。他把脉生玉轻轻放在婴儿的摇篮边,玉上的九州地脉图与婴儿手腕上的拓片交相辉映,发出柔和的光。
“这枚玉,当年记录的是清河镇的竹影;后来,记下了黑石镇的土纹;再后来,添了鸣沙谷的沙、北境的冰、雨林的水……”林辰的声音变得悠远,“今天,该让它记下新的故事了。”
他示意王小石过来。王小石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老者,但精神矍铄,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枚新的竹牌,牌上刻着个小小的“脉”字,字的周围,是无数细小的、来自九州各地的地脉符号。
“这是今年新入脉行队的孩子们刻的,”王小石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们说,要让这竹牌跟着他们,去看看咱们没走到的地方——听说东海之外还有岛屿,那里的地脉是咸的呢!”
林辰接过竹牌,将它与脉生玉放在一起。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竹牌上的符号竟与玉上的地脉图慢慢融合,玉上的纹路延伸开来,朝着东方的大海方向,画出了一条新的、带着咸湿气息的线!
“看,地脉自己在长呢。”林辰笑着说。
共脉堂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孩子们雀跃着,围着摇篮和脉生玉,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东海的地脉会是什么样子,该带什么样的种子去播种。
竹语鸟群飞落在共脉堂的屋檐上,发出清脆的鸣叫,鸣声里混合着清河镇的竹风、黑石镇的土香、鸣沙谷的沙响、北境的冰裂、雨林的水声,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遥远东海的潮声。
林辰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正好,透过竹影洒下,暖洋洋的。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或许会渐渐老去,但地脉的故事,脉行的传承,会像这共脉堂的竹影一样,在岁月里不断生长、蔓延。
就像那株冰火竹,每年都会开出新的花;就像那本《九州脉志》,总会有新的字迹添上去;就像那个摇篮里的婴儿,将来也会拿起竹笔,在属于他的时代里,写下新的脉语。
百年的脉语,从来不是结束,而是无数个开始。
因为地脉连着,人心连着,走到哪里,都能听到那句熟悉的、温暖的——
“竹声不断,脉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