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女儿们的对视（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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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了她喉间压抑的低泣。

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入冰冷的水流中，消失不见。

镜中的少女，眼神空洞而绝望，像一只被困在暴风雨中的幼鸟，找不到任何可以栖息的树枝。

她不知道在冰冷的卫生间里站了多久。

直到感觉手脚都冻得麻木，她才关掉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和手。

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恐慌和无助。

她必须回去，回到那个让她恐惧的客厅，回到母亲和外婆的身边，扮演一个“不小心”弄坏照片、可能还会被追问纸条的“不懂事”的女儿。

推开卫生间的门，客厅里只剩下林晓梅还在收拾残局。

张淑芬已经回房休息了。

李国栋不见了踪影，大概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或者…在阳台抽烟？

林晓梅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向陈小雨，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面具，

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带着审视和无声的质问。

“洗好了？”

林晓梅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回房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

陈小雨不敢看母亲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像一缕幽魂，快速飘向自己那个位于客厅角落、用帘子隔开的临时小空间。

小小的折叠床，局促的书桌，这就是她在这个“新家”的全部领地。

她拉上帘子，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蜷缩在床上，

用薄薄的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黑暗中，她睁大眼睛，

听着窗外依旧未停的雨声，

听着客厅里母亲收拾碗碟的轻微碰撞声，

听着不知道从哪个房间传来的、隐约的叹息…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那道旧疤在黑暗中，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而在走廊另一端的房间里，李妍同样没有睡。

她靠在床头，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望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一片的世界。

卫生间里那短暂而压抑的对视，

陈小雨手腕上那道刺目的旧疤，以及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

“都是假的…”

她想起白天偶然在陈小雨作文本背面看到的那些血红的字迹。

那扭曲的字迹里，是否也包含了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和她那个看似温婉的外婆有关吗？

和她那个八面玲珑的母亲有关吗？

李妍的心沉甸甸的。

她对这个强行拼凑起来的“家”没有丝毫归属感，只有深深的厌恶和警惕。

但陈小雨手腕上的那道疤，以及她今晚在饭桌上那无法伪装的惊恐，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李妍坚硬外壳下的某个地方。

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同情，那个女孩和她母亲、外婆是一体的，是入侵者，是潜在的麻烦。

可那道疤，像一个无声的证据，似乎在暗示着这个看似完美的重组家庭背后，藏着更多、更深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秘密。

父亲李国栋，他陷进去了，被那个叫张淑芬的老女人身上那种诡异的、模仿他亡母的“温柔”所迷惑。

他看不清，或者说，他拒绝去看清。

李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窗外，雨势似乎小了一些，但乌云依旧厚重，沉沉地压在城市的夜空上，看不到一丝星光。

这个漫长的、充满诡异气息的暴雨之夜，

似乎预示着这个“新家”的未来，也必将笼罩在层层叠叠的阴霾之中，难以窥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