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晤资本：龙腾投资的尽职调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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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引发的网络余温尚未完全散去，华光电子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嘈杂。但在林烨那间依旧简陋的柜台里，空气却因为一位访客的到来而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陈薇如约而至。
她今天换了一身更显干练的深蓝色西装套裙，高跟鞋踩在电子城略嫌油腻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嗒嗒声，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一种微妙的格格不入。她手里拿着一个皮革封面的笔记本和一个iPad，神情专注而冷静，目光如同精密的扫描仪，迅速而细致地掠过柜台里的一切：堆叠的元器件、半成品指环、测试仪器、以及那台嗡嗡作响的旧电脑。
“林先生，您好。再次感谢您抽出时间。”陈薇伸出手，与林烨轻轻一握，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寒暄和废话。
“陈经理客气了，请坐。”林烨搬来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周伟有些紧张地赶紧收拾了一下旁边的杂物。
陈薇并没有立刻坐下，她的目光被柜台玻璃下压着的一张简易电路图吸引了片刻，然后才优雅地落座，将笔记本和iPad放在腿上，开门见山：
“林先生，发布会令人印象深刻。龙腾投资对具有颠覆潜力的早期技术项目一直抱有浓厚的兴趣。今天过来，主要是希望能更深入地了解一下‘星火技术’和您的团队，做一些初步的尽职调查。”
“当然，陈经理请问。”林烨平静地回答，心中早已做好准备。他知道，资本的钱绝不是那么好拿的。
陈薇点点头，打开了iPad，调出一个清单，问题如同连珠炮般袭来，每一个都直指核心：
“首先，关于技术本身。您能更详细地阐述一下NeuroInput技术的具体原理吗？它究竟是基于肌电信号，还是更接近脑电信号？目前的识别率、延迟、续航等关键数据，在批量产品上的标准差是多少？”
她的问题非常专业，甚至有些刁钻，远超普通投资者会关心的层面。
林烨略一沉吟，决定有限度地披露：“主要基于对特定意识活动下产生的、经由皮肤传导的微弱生物电信号模式进行识别。它介于传统的肌电和脑电之间，更侧重于皮层下的神经电活动关联。目前v1.5版本，在标准测试环境下，平均识别率90%±3%，延迟280ms±50ms，续航12小时±1.5小时。”他给出了一个范围，显示了数据的波动性，反而更显真实。
陈薇飞快地在iPad上记录着，偶尔抬眼看看林烨，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可信度。“信号采集的抗干扰能力如何？比如在移动环境中，或者有多人同时使用的情况下？”
“我们v1.5版本加入了动态滤波和状态监测算法，抗干扰能力有显着提升。但极端环境下的表现，仍需更多测试数据支撑。”林烨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说明了进步，也指出了局限。
“第二，专利布局。这是核心技术的基础保障。” 陈薇的眼神变得锐利，“这项技术，目前申请了哪些专利？是发明专利还是实用新型？国际专利有无考虑？检索过现有技术吗？是否存在潜在的知识产权纠纷风险？”
这个问题戳中了林烨目前的软肋。他深吸一口气，坦诚道：“坦白说，陈经理。目前还没有提交任何专利申请。”
陈薇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立刻补充道：“原因有二：第一，前期忙于技术验证和产品化，精力有限。第二，也是更重要的，我认为目前的技术迭代速度很快，现阶段申请专利容易暴露核心思路，且保护范围可能很快被绕过。我计划在下一代核心技术相对稳定后，进行系统性的、更具策略性的专利包申请。”
这个回答让陈薇沉吟了片刻。从风险角度看，这无疑是巨大的隐患。但从技术快速迭代的角度看，又似乎有一定道理。她标记了这一点，显然这将是后续需要重点评估的风险项。
“第三，团队构成。” 陈薇的目光扫过林烨和周伟，“‘星火技术’目前的核心团队就是您和这位周伟先生吗？能否介绍一下二位的教育背景和过往经验？是否有计划引入更资深的硬件、软件或管理方面的人才？”
周伟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手足无措。
林烨坦然道：“目前技术研发由我全面负责。周伟负责生产协调和部分测试工作，他非常好学，进步很快。”他并没有夸大周伟的角色，也没有刻意隐瞒团队的薄弱。“我本人没有显赫的学历背景，所有的技术都来源于自学和大量的实验。至于团队扩张，这正是我们寻求融资的目的之一——吸引优秀的人才加入。”
陈薇仔细地观察着林烨。他的坦诚反而让她减少了一些疑虑。一个草根出身，却能掌握如此技术的天才，在投资圈并非没有先例。但团队的单一性，尤其是管理经验的缺乏，同样是一个明显的短板。
她接着又询问了商业模式目前主要靠卖硬件，未来有何规划？、市场竞争如何看待潜在的模仿者和巨头入场？、生产成本与供应链情况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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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一一作答，有的清晰明确，有的则只是初步构想。他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既不过分吹嘘，也不妄自菲薄。
问询持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陈薇的iPad上记满了笔记。她终于合上了笔记本，身体微微后靠，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略显放松的表情。
“感谢您的坦诚，林先生。”她说道，“我对您和您的技术有了一个初步的，但非常直观的了解。技术本身令人惊艳，尤其是其展现出的应用潜力。但同时也必须看到，在知识产权、团队构建、规模化生产和市场风险方面，还存在诸多需要完善和验证的地方。”
“我明白。”林烨点头，“我们正在努力解决这些问题。”
“很好。”陈薇站起身，“我会将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向投资委员会进行汇报。龙腾投资对于真正具有颠覆性的技术，始终愿意保持开放和前瞻性的态度。请耐心等待我们的进一步消息。”
她再次与林烨握手，递上一张设计精美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直接联系方式。有任何进展，我们随时沟通。”
说完，她朝着林烨和周伟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踩着那双高跟鞋，嗒嗒嗒地离开了柜台，身影很快消失在电子城熙攘的人流中。
柜台里恢复了安静。
周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烨哥，这……这陈经理问得也太细了吧？感觉像被审了一遍。”
林烨看着窗外，目光深邃：“这才是正常的。资本不是慈善家，他们投入真金白银，自然要搞清楚每一分钱可能面临的风险。今天，只是第一关。”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张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名片。
他知道，龙腾投资的意向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在于如何评估他们的价值，以及愿意为这个价值付出怎样的代价。
资本的齿轮，已经开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