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大梦归离（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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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白玖也提着药箱回来了。他面色凝重，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册子，翻开一页递给众人：“我重新验过尸，死者肺部确实有积水，是溺毙的特征。但我发现，他们每个人的天灵盖上，都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针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三魂七魄中的一魄。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他们的表情，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一种……解脱。就像是从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中，终于得到了解脱。”

黑雾、水草般的触手、梦魇、吸食魂魄、诡异的笑容……

所有的线索汇集在一起，在赵远舟的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了一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上古妖兽的轮廓。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了。”赵远舟深吸一口气，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半个时辰后，缉妖司的公房内。

众人围坐一圈，气氛凝重。赵远舟将一本泛黄的古籍摊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页的异兽图绘。那图上画着一种怪鱼，鱼身、蛇头、六足，形态极其诡异。

“冉遗。”赵远舟的手指点在图绘旁边的两个古篆字上，“《山海经》有载：‘英鞮之山，涴水出焉，而西流注于陵翼之泽。其中多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

“冉遗？”卓翼宸皱眉，“书上不是说，吃了它的肉能让人不做噩梦吗？怎么会是它在制造梦魇？”

“古籍嘛，总有些谬传和美化。”赵远舟撇了撇嘴，“就像史书上还说皇帝都是天命所归呢。这冉遗，真正的能力，是控梦。它能轻易将人拖入它编织的梦境，在梦中，它就是神。它以人的恐惧和噩梦为食，被它缠上的人，会在无尽的噩梦中被活活吓死，魂魄被它一点点蚕食干净，最后溺毙在自己的恐惧里。至于书上说的‘食之不眯’，恐怕是因为被它吓得不敢睡觉了。而‘可以御凶’，大概是指……死了就不会再遇到凶事了。”

这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听得文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那新娘子呢？”文潇急切地问，“它抓走新娘子做什么？也要吃了她吗？”

“不一定。”赵远舟摇了摇头，“冉遗这种上古异兽，灵智极高，行事必有目的。它大费周章地抢亲，而不是随便找几个路人下手，说明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那位新娘。我们得查查这位户部侍郎家的准儿媳，那位富商之女，齐小姐。”

“可我们要怎么对付它？”裴思婧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既然它能在梦里杀人，我们就算找到了它，一旦被拖入梦境，岂不是任其宰割？”

“办法有两个。”赵远舟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找到一个精通‘破幻真言’的高手。这种真言是精神攻击的克星，一旦念出，万法皆破，能强行撕开它的梦境。不过，这种上古咒法，别说皇城，就是整个大荒，会的人估计也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那第二个办法呢？”卓翼宸追问。

赵远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带着几分野性与血腥：“那就简单粗暴了。在它把你拖进梦里之前，找到它的真身，在它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割一块肉？”众人不解。

“冉遗的梦境，是靠它自身的妖力与血肉构建的。它的血肉，就是梦境世界的‘基石’。只要你手里有了一块它的肉，你在它的梦里，就相当于拥有了GM权限，可以一定程度上豁免它的规则。”赵远舟解释道，“当然，前提是，你得比它快，比它狠。”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自己的拳头上，发出一阵“嘎嘣”作响的骨节声。

“看来，我们得去会一会这位齐小姐了。我倒想看看，是怎样的姑娘，能让这种活在传说里的老怪物，都忍不住从水里爬出来，为她演一出抢亲的大戏。”

对齐家的调查，比想象中要顺利。

那位被掳走的齐小姐，闺名齐莞，是皇城巨富齐家的独女。然而，这位千金小姐在城中的名声，却并非刁蛮任性，而是……几乎没有名声。

据府上家丁和周围邻里所言，齐小姐自幼体弱多病，常年闭门不出，性情温婉，却也孤僻。她与户部侍郎公子的这门亲事，是齐老爷一力促成的，据说齐小姐本人并不情愿。

更有意思的是，文潇从一个多嘴的婆子那里打听到，近半年来，一直有一位年轻的游方郎中定期为齐小姐诊病。那位郎中一手医术出神入化，硬是将齐小姐孱弱的身体调理得好了许多。婆子描述那郎中的模样：清秀温和，总是提着一个半旧的药箱，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这个描述，让缉妖司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白玖。

“看来，我们的‘水鬼’先生，早就潜伏在目标身边了。”赵远舟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循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妖气，缉妖司一行人很快便追踪到城郊一处僻静的湖边别院。这里绿树成荫，环境清幽，正是齐家的产业。

别院内，静悄悄的。众人翻墙而入，穿过庭院，只见湖心小筑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透过窗棂向内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素衣的清秀男子，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碗汤药喂给床榻上的女子。那女子面色苍白，正是失踪的新娘齐莞。而那男子的侧脸，温和专注，不是冉遗化身的游方郎中，又是谁？

齐莞看起来很虚弱，但神情却很安宁，眼中没有半分被劫持的恐惧，反而带着一丝依赖与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