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长月烬明（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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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过去，她的容貌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精致得不像凡人的模样，只是眉宇间褪去了几分刻意的张扬，多了些许慵懒的从容。这八年，她可没闲着。明面上，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不问政事，只知享乐；暗地里，她早已将一张无形的大网，铺满了整个盛国朝堂内外。
兵部尚书是她提拔上来的寒门子弟，户部侍郎欠着她天大的人情，禁军副统领曾是她从刀下救回的死士。她还效仿宗门，传下简化版的仙家法门，秘密培养了一支只忠于她一人的“玄甲卫”。
这世道对女子苛刻，与其将希望寄托于所谓的父慈子孝、君圣臣贤，不如将力量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父皇年事已高，渐渐有些糊涂，几个哥哥为了那个位置斗得你死我活，却没一个有帝王之才。她抬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澹台烬身上。
嗯，这个倒是不错。
经过净世青莲的洗礼，又修炼了《九幽淬心诀》，澹台烬的识海早已不是当年的荒芜之地，而是生机勃勃，灵气充裕。他的修为一日千里，如今已是筑基后期，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结丹。更重要的是，在她的教导下，他熟读经史子略，通晓权谋之术，那颗曾被仇恨与痛苦填满的心，如今沉静如深渊，却又在她面前保留着唯一的温度。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坐上那个至高的位置。
“殿下。”寸心脚步轻快地从殿外走进来，屈膝行礼，“叶家二小姐，又进宫了。”
寸心如今已是芳华殿的总管姑姑，行事越发沉稳干练，只是在提起这位叶二小姐时，语气里总忍不住带上一丝古怪的笑意。
萧晴萱终于舍得将视线从菜谱上移开，挑了挑眉：“哦？今儿离宫宴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呢，这么早就来了？又是去找我那六哥了？”
“可不是嘛，”寸心忍着笑道，“奴婢听说，这次叶二小姐带了一把自己亲手做的琴，说是要在六皇子面前弹奏一曲‘凤求凰’。”
“噗——”萧晴萱没忍住，嘴里的葡萄都喷了出去，“她？弹琴？上次她作画，画了只鸡，非说那是凤凰，差点没把我六哥那殿里的鹦鹉给笑死。这次弹琴，我怕不是要出人命。”
澹台烬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笔，他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望向萧晴萱，唇角微弯，声音清越：“那姐姐，咱们去看看热闹？”
“还是小烬了解我。”萧晴萱立刻从榻上蹦了起来，拍了拍手，“走！带上瓜子，咱们瞧瞧去！”
对于叶夕雾这个女人，萧晴萱是抱着一种研究珍稀物种的心态来看待的。她活了这么久，穿梭过无数世界，见过纯粹的善，也见过极致的恶，但像叶夕雾这样，坏得那么直白，蠢得又那么可笑的，实属头一遭。
此女仿佛天生缺了根弦，做事全凭喜好，毫无逻辑可言。偏偏她那恶魂又极其特殊，连净世青莲的光芒照在她身上，都如泥牛入海，不起半点波澜。萧晴萱索性也不管了，只要她不搞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由着她闹笑话，也算是给这枯燥的宫廷生活添点乐子，顺便还能看看她那六哥萧凛吃瘪的样子。
两人熟门熟路地绕到萧凛的清风殿外，寻了个隐蔽的角落，正好能看见殿内的情形。
只见叶夕雾果然抱着一把做工粗糙的古琴，正对着萧凛喋喋不休。
“六殿下，这可是夕雾花了七天七夜，亲手为您做的！您看这琴身，是我用千年梧桐木……”
萧凛的表情，堪称精彩。他素来以温文尔雅、端方有礼着称，此刻一张俊脸却绷得紧紧的，嘴角礼貌性的微笑已经有些僵硬。他看着那把所谓的“千年梧桐木”做的琴，琴身上甚至还带着新鲜的、绿色的树皮，明显是刚从哪棵树上砍下来的。
“叶二小姐有心了，只是……本王今日要处理政务，恐怕无暇欣赏……”
“没关系！夕雾弹给您听，不耽误您处理政务！”叶夕雾说着，便豪迈地将琴往案上一放，摆开架势，手指重重地朝着琴弦按了下去。
“铛——！！”
一声仿佛铁锅砸地的巨响，刺耳得让殿外的萧晴萱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澹台烬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殿内那场闹剧上。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黏在萧晴萱的侧脸上。她看热闹时，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那生动的模样，比世间任何风景都好看。八年来，他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强，识海中的天地越来越广阔，可他心里那片天地，却始终只容得下这一个人。
萧晴萱看得津津有味，扭头小声对澹台烬嘀咕：“你说，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坏，又这么坚持不懈地蠢呢？真是世间一景。”
澹台烬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淡淡地瞥了一眼殿内那个咋咋呼呼的身影，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轻声说：“她让姐姐烦心了。我去杀了她。”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我去倒杯茶”，仿佛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这八年，他早已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孩子。任何让姐姐不悦的存在，在他看来，都应该被抹去。
“哎，不用。”萧晴萱摆摆手，抓了一颗瓜子磕开，“别，杀了她多没意思。我倒要看看，她这副躯壳里，到底藏着个什么东西。留着吧，就当养个解闷的玩意儿了。派人盯紧点，别让她有机会祸害百姓就行。”
对她而言，叶夕雾现在还只是个跳梁小丑，无伤大雅。
两人正准备撤，就见一个身着水蓝色宫装的女子，带着两个侍女，步履匆匆地朝着清风殿而来。
“是叶大小姐。”澹台烬认出了来人。
来人正是叶夕雾的庶姐，叶冰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