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甄嬛传淑和（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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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稍稍松动了些，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靠在廊柱阴影下的两个女子，正是甄嬛与沈眉庄。甄嬛看着安陵容离去的方向，秀眉微蹙，轻声对身旁的沈眉庄说道：“眉姐姐，你看这位安妹妹……今日得了淑和公主这番维护，却不知将来是福是祸。”

沈眉庄亦是望着那边，脸上带着一丝沉吟：“是啊。公主虽年幼，可方才那番言行，举手投足间的威势，绝非寻常孩童。瞧她处置夏冬春时那份利落，言语间的尖锐，只怕性子是极不好相与的。”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安妹妹瞧着就是个温顺怯懦的性子，今日之事虽是得了公主青眼，可将来若是真入了宫，伴在这样一位小公主身边或是处于她的影响之下，恐怕……日子未必好过。皇家恩宠，有时候也是一把双刃剑啊。”

甄嬛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思：“宫里的水深得很，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这位淑和公主是皇上嫡出，备受宠爱，身份尊贵无比，性子骄纵些也是常情。只是……她这般年纪，便已如此懂得运用权势，这份心智……着实令人心惊。安妹妹若能因此在宫中寻得一丝庇护自然是好，但更怕的是，她性子柔顺，未必能应付得了这宫廷内外、明枪暗箭的是非，更别说揣摩这位小公主的心意了。”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忽见方才引着安陵容离开的那个宫女又领着她回来了。周遭的秀女们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了过去，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只见安陵容已经换下先前那身略显寒酸的衣衫，穿上了一套烟霞色的软缎常服。那料子一看便知是上好的贡品，光泽柔和内敛，并非时下流行的艳丽花色，而是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透着一股清新雅致。衣裳的款式也极其简单，没有任何繁复的绣纹或装饰，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用银线绣了几朵小小的兰草暗纹，素净到了极致，却反而将她原本清秀的五官衬托得愈发楚楚动人。

头上原本有些散乱的发髻也被重新梳理过，只簪了一支小巧玲珑的白玉簪，除此之外再无多余饰物。整个人如同被清水洗过一般，褪去了方才的狼狈与惶恐，虽然眉宇间仍带着几分怯意，却也多了一份沉静和难以言喻的韵味，与周围那些精心打扮、珠围翠绕的秀女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选秀的日子，宫苑之内比往日更多了几分肃穆，也添了几分按捺不住的喧嚣。各宫道上，时有引导宫女领着精心打扮的秀女们穿行，衣香鬓影，环佩叮当。

体元殿内，早已布置妥当。雍正端坐于御座之上，今日的他换了一身略显轻松的常服，但眉宇间的帝王威仪并未稍减。淑和一早就闹着要来看选秀，小小的身子穿着精致的宫装，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此刻正扒着雍正的膝盖，仰着小脸央求：“皇阿玛，女儿也想去看看那些秀女姐姐们，听小金子说，今日来的姐姐们都可好看了。”

雍正低头看着女儿那双清澈又带着点小狡黠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语气温和却不容商量：“胡闹。选秀是朝廷大事，岂是你能随意观看的？乖乖回你宫里去，让嬷嬷陪你玩。”倒不是真的拘泥于什么规矩，只是想到女儿昨日那番惊人之举，再让她出现在选秀现场，对着一群可能成为他嫔妃的女子，雍正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尴尬。

淑和撅了撅小嘴，知道皇阿玛决定的事轻易改变不了，只得不太情愿地应了声，带着小金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殿内，陪同雍正主持选秀的是皇后乌拉那拉宜修、华妃年世兰以及欣贵妃。今天的气氛格外微妙。欣贵妃性子素来爽朗大气，看着底下排着队、紧张又期待的秀女们，偶尔还会笑着对雍正低语几句，点评一二，言语间颇为中肯：“皇上您瞧这位，眉眼端正，瞧着是个稳重的。”或是“那个身量高挑些的，气质倒也大方。”

华妃则完全是另一副姿态。她斜倚在铺着明黄锦缎的玫瑰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串成色极好的东珠手串，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在她看来，这些新进宫的女子，无一不是来分薄皇上恩宠的，她自然是一个都不希望她们留下。那份毫不掩饰的不屑与敌意，弥漫在她周身，连带着她身边的宫女们都噤若寒蝉。

至于皇后乌拉那拉宜修，自打皇上察觉了她隐藏在温婉贤淑面具下的真实心思后，她便彻底收敛了所有争宠夺权的心思，或者说，是心灰意冷，干脆摆烂了。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脸上挂着得体却毫无温度的微笑，既不附和欣贵妃的点评，也不理会华妃的冷淡，如同一个精致华美却没有灵魂的吉祥物，只是履行着她作为皇后必须出席的职责。

秀女们按着名册，五人一组上前叩见。气氛紧张得几乎凝滞，许多女子连头都不敢抬，声音也带着颤。很快，轮到了甄嬛与沈眉庄这一组。司仪太监扬声唱名：“都大理寺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

殿内静了一瞬。甄嬛站在队列中，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走神。直到太监又提高声音喊了一遍：“甄嬛！”

她这才像是猛然惊醒一般，向前一步，盈盈拜倒：“臣女甄嬛，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各位娘娘。”

御座上的雍正，目光落在她抬起的脸上时，眼神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像，确实太像了。那眉眼间的轮廓，那微微含愁的神情，与他心中的纯元皇后，竟有五六分的相似。这相似并未引起他的兴趣，反而让他心生警惕。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甄嬛，心中暗忖：此女容貌酷似纯元，若说背后没有目的，朕是不信的。不过，也正因这份相似，断没有让她落选的道理。且留下看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抬起头来。”雍正淡淡开口。

甄嬛依言抬首，目光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懵懂与羞怯。

“留牌子，赐香囊。”雍正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甄嬛与同组的沈眉庄皆叩首谢恩。沈眉庄容貌端庄大气，举止得体，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雍正对她印象尚可，也一并留了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