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淬火成钢：心墙和心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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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部内的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尘埃的味道，混合着电子设备散发的微弱焦糊气息。陈逸飞带来的分析结果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涌动的深潭，激起的不仅是涟漪，更是所有人心头沉甸甸的阴霾。

“生物技术或能量残留？未被记录的试验场所？”霍雷霆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粗犷的眉宇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宽厚的手掌按在铺满地图的桌面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老顾，你怎么看？这地方邪门得很，白天刚啃了硬骨头，晚上再去，我怕……”

顾锦城的指尖无意识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仿佛在应和着他内心的思忖。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在全息投影上那放大后显得愈发狰狞诡异的腐蚀痕迹上。陈逸飞的推测，与他内心深处那份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高度重合。那片区域的地形，他白天亲自带队勘察过，某些非自然的、无法用常规军事据点解释的结构残留，此刻在他脑中清晰回放——过于规整的金属断面，掩埋在尘土下却异常光滑的通道入口，都透着人工雕琢却又超越常规的痕迹。

“陈博士的推测，有极高的可能性。”顾锦城沉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那里真存在我们未知的风险，无论是生物性的，还是能量性的，放任不管就是最大的隐患。敌人白天在那里设伏，或许不仅仅是为了阻击我们，也可能是在……守护什么，或者防止我们发现什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霍雷霆和陈逸飞，“我建议，立即组织一支精干小队，由我带队，在天亮前进行一次快速渗透侦察。目标：确认内部结构，评估潜在威胁，尽可能采集更多环境及物质样本。”

“太冒险了！”霍雷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对，他一步踏前，身体前倾，带着压迫感，“对方白天刚在那里伏击了我们，伤亡还在统计！晚上他们的戒备只会更森严，这是常识！而且内部情况不明，万一真有那种‘特殊残留’，你们进去就是送死！你这刚包扎好的肩膀，能经得起折腾？”

“正因如此，风险才可能出乎意料的小，或者，我们必须冒这个险。”顾锦城语气坚决，与霍雷霆对视，眼神没有丝毫退让，“被动等待，只会让风险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小股部队渗透，灵活机动，目标小。我们需要第一手情报，老霍，不能再靠猜测和推断来制定下一步计划了。我的伤不影响行动。”

陈逸飞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专注，他适时插话，声音平稳，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理性：“从技术角度分析，顾队的方案虽然风险系数高，但确实是获取关键数据、解开谜团的最快途径。我可以提供几个最新型号的便携式多频谱检测仪，它们能实时分析环境中的异常能量波动、特定生物气溶胶粒子以及未知化学物质信号。虽然不能完全排除风险，但至少能提供一定程度的早期预警，规避最明显的危险源。”

霍雷霆沉默了下来，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指挥部里格外清晰。他看看一脸决绝的顾锦城，又看看冷静分析的陈逸飞，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拳头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但必须给老子记住，谨慎！谨慎！再谨慎！一旦检测仪报警，或者发现任何不对劲，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立刻、马上、无条件撤退！绝不恋战！这是命令！”

“明白。”顾锦城干脆利落地应下，目光与霍雷霆再次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担忧，以及那份在无数次生死与共中锤炼出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任务确定，顾锦城立刻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开始高效运转，挑选队员，检查装备，细化渗透路线和应急预案。当他将那个小巧却至关重要的检测仪仔细塞进战术背心内侧口袋时，指尖再次触碰到另一个口袋里的那个丝绒小盒。冰凉的触感让他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脑海中瞬间闪过不久之前，宋墨涵在摇曳的应急灯灯光下，为他清理包扎肩膀上伤口时，那低垂着眼睑、专注而柔和的侧脸。一丝混杂着暖意和酸涩的情绪骤然涌起，他用力握了握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用意志力将那不合时宜的柔软情愫狠狠压回心底最深处，重新筑起坚固的心墙。此刻，他是特战队的队长，肩负着队员的生命和任务的成功，容不得半分私人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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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休息区内，宋墨涵并没有如顾锦城所愿，或者说，如她自己身体所渴求的那样立刻休息。心理专家苏晴的短暂来访和温和开导，像一把精准的钥匙，轻轻撬动了她为了维持冷静和专业而刻意封闭、甚至刻意忽略的情感闸门。

她独自坐在床沿，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已经微凉的水壶，壶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顾锦城递过来时，掌心的温度与力量。苏晴的话语在她耳边清晰地回响——“看着战友在自己面前倒下，或者承担着挽救生命的重要责任，尤其是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巨大的压力之后，生理和心理都需要一个宣泄和梳理的出口，这不是脆弱，这是人性。”

白天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此刻不受控制地在她眼前反复闪现：雷峰胸口洇开的、刺目得让人心慌的血红；顾锦城如同受伤的猛兽般冲入医疗站时，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杀戮之气，却在看到她安然无恙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惶与后怕的眼眸；手术刀划开皮肤、寻找弹头时那冰冷而精准的触感；还有……当那颗不知从何而来的流弹击中顾锦城肩膀，他身体只是微微一晃，甚至没有发出闷哼，依旧稳稳持枪、凌厉还击时，她感觉自己心脏那瞬间几乎停跳的、近乎窒息的恐惧。

那种恐惧，远超一名医生对伤员本能的关切。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害怕失去，害怕那抹总是挺立在最前方、仿佛能扛起一切危机的身影就此倒下，害怕这残酷的战场上，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莫名安心与牵绊的光芒熄灭。她一直用医生的冷静、理性和专业素养紧紧武装自己，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乱，每一秒都可能关系到一条生命。但在苏晴温和点破的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顾锦城对她而言，早已不仅仅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不仅仅是需要她尽责救治的伤员。那道心墙之内，不知何时，已为他留下了一道缝隙。

就在这时，休息区的帘子被轻轻掀开，护士小张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宋医生，您睡了吗？三班战士小李突发高烧，体温飙升很快，现在已经快到四十度了！伴有剧烈寒战和头痛，用了常规退烧药，效果不明显，情况有点不对劲！”

宋墨涵几乎是瞬间从纷乱芜杂的思绪中被拽回现实，职业本能让她像弹簧一样立刻站起身，所有疲乏与感性波动被强行压下：“我马上过去！”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了一下白大褂（尽管它早已沾满血污和灰尘），重新披上那身名为“医生”的、坚不可摧的铠甲，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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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易病床前，年轻战士小李脸色潮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牙关紧咬，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即使在意识模糊中，也因极度的不适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宋墨涵迅速进行检查，体温确实极高，脉搏急促，排除了明显的外伤感染和常见的呼吸道疾病征象。当她小心地掀开小李的眼睑查看时，心头猛地一沉——眼球结膜上，散布着数个清晰可见的针尖状出血点。

“他最近去过哪里？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吃过、喝过来源不明的东西？”宋墨涵一边语速极快地示意小张准备冰袋物理降温、更换更强效的广谱抗生素并进行补液支持，一边向陪同前来、一脸忧色的班长询问。

“报告宋医生！”班长立刻回答，“小李前天跟着顾队去那个废弃补给点附近执行过外围警戒任务！当时没什么异常，回来之后也还好好的，就是今天傍晚开始说有点头晕，没想到半夜就……”班长的话戛然而止，脸上也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显然也联想到了什么。

废弃补给点！宋墨涵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陈逸飞在指挥部提到的“生物技术”、“能量残留”、“未知试验场”这些词汇，瞬间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难道……小李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症状，真的与那个地方有关？

一种新型的、未被记录的未知病原体感染？或者是那种难以理解的“能量残留”对人体造成了某种直接的、剧烈的生理影响？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极其危急，容不得丝毫犹豫和侥幸心理。

“立刻将他转入隔离观察室！执行最高级别防护标准！”宋墨涵的声音冷静而迅速，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所有与他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员，包括你，班长，立刻到指定区域进行基础医学检查和个人消毒！小张，立刻联系指挥部，详细汇报这里的情况，重点说明患者症状与废弃补给点的潜在关联！同时，请求技术支援组的陈逸飞博士，携带他所有的生物、化学及能量检测设备，立刻前来医疗区协助诊断！”

她的指令清晰明确，在场的医护人员虽然内心震惊，但长期训练形成的素养让他们立刻高效行动起来，紧张却有序。宋墨涵亲自戴上双层手套、N95口罩和防护面屏，动作稳定地为小李抽取多管血样，用于后续分析。她的动作依旧精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防护面屏后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这真的是一种未知的、具有传染性甚至潜伏期的疾病，那么整个营地，所有与她、与小李有过接触的人……都可能面临巨大的、无形的威胁。顾锦城他……白天也去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