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歪脖树下的童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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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仪那装着田产地契和首饰的紫檀木盒子,还静静地搁在御案上,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尚未平息,王德发带来的那个关于童谣的消息,又像一块更大的巨石,轰然砸下。
“金銮殿,歪脖树,锅里没米堆白骨。玉阶前,饿死骨,朱门酒肉臭不住……”
陈默反复咀嚼着这几句粗糙却恶毒至极的顺口溜。金銮殿,歪脖树?这宫里确实有棵老槐树,生在僻静处,形态是有些虬曲,但绝称不上“歪脖”。这分明是影射,是诅咒!把他这皇帝比作那棵歪脖子树,暗示江山不正,社稷将倾!后面那“堆白骨”、“饿死骨”、“朱门酒肉”,更是直接把宫外的惨状和他宫内的生活对立起来,其心可诛!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从他心底深处丝丝缕缕地冒出来,缠绕上四肢百骸。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凉。
这不是流民能编出来的。这用词,这指向,这 timing(时机),太精准了。就在他刚刚下令开仓放粮,试图稳住局面的当口,这童谣就出来了。这分明是要把他和流民彻底对立起来,要把“昏君”、“罔顾民生”的帽子死死扣在他头上!
是谁?曹德纯?还是那些看他“胡闹”不顺眼的守旧老臣?或者……两者皆有?
他看着面前因他那句“查!”而吓得大气不敢出的王德发,还有一旁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脸色发白、不知所措的苏婉仪,胸中的暴戾之气几乎要压制不住。
但他知道,此刻越是震怒,越不能自乱阵脚。
他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声音因为极度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扭曲:“查……给朕一查到底!朕倒要看看,是谁在借那些饿肚子的流民,唱这出大戏!”
王德发连滚爬爬地领命去了。
殿内又只剩下陈默和苏婉仪。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那紫檀木盒子里的“心意”,此刻在御案上显得如此刺眼,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深宫内外,冰火两重天的现实。
苏婉仪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看着皇帝那阴沉的、仿佛随时会掀起雷霆之怒的侧脸,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手脚冰凉。那首童谣她也听到了,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心惊肉跳。她从小生活在诗书礼义、父兄庇护的世界里,何曾接触过如此赤裸裸的、带着血腥味的政治攻讦?
“陛……陛下……”她怯怯地开口,声音微不可闻,“臣妾……臣妾先行告退……”
陈默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她。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或探讨,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烦躁。
“告退?”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笑意,“苏贵妃,你不是说要为朕分忧吗?不是对‘敏捷开发’感兴趣吗?你看,这就来了,‘开发’一下,这童谣,该怎么破?”
苏婉仪被他问得浑身一颤,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破童谣?这……这如何破?诗词可以敏捷开发,可这恶毒的谣言,这牵扯到朝局民心的攻讦,她一个深宫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臣妾……臣妾愚钝……”她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
“愚钝?”陈默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身上那股压抑不住的戾气几乎要将她吞噬,“那你告诉朕,你们读的那些圣贤书里,有没有教过,怎么对付这种藏在阴沟里放冷箭的玩意儿?有没有教过,怎么让外面那些快饿死的人相信,朕不是那‘朱门酒肉臭’的昏君?!”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无处宣泄的愤怒和憋屈。
苏婉仪被他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让它掉下来。她只觉得眼前的皇帝陌生得可怕,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受伤的猛兽。
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陈默心头的邪火非但没消,反而更盛。他厌恶这种无力感,厌恶这无处不在的阴谋,更厌恶自己此刻的失控。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她,对着空荡荡的大殿低吼道:“滚!都给朕滚出去!”
苏婉如蒙大赦,也顾不得礼仪,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乾清宫。
殿门在她身后合拢,将所有的光线和声响再次隔绝。
陈默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粗重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那首童谣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
“金銮殿,歪脖树……锅里没米堆白骨……”
他踉跄着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冰冷的空气灌进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望着宫墙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能看见无数双饥饿而愤怒的眼睛,正透过那高墙,死死地盯着他。
还有暗处,那些操纵着童谣、等着看他笑话、甚至等着他倒台的阴冷目光。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改革,那些试图用现代思维解构古代规矩的举动,在这赤裸裸的、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如此可笑。
这不是公司里的办公室政治,输了最多丢工作。这是皇权斗争,输了,是要掉脑袋的!还要连累无数人!
他靠在冰冷的窗棂上,缓缓闭上眼睛。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童谣……既然是谣,就有破绽。既然是人为传播,就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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