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捷报入长安,暗流涌朝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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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马滩的朝阳,终于彻底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道金光洒向这片历经一夜惊魂与绝望煎熬的土地。光芒驱散了黑暗,也清晰地映照出了战场的满目疮痍,以及那支在最后关头如神兵天降的唐军援军。

来的并非李靖亲率的主力,而是由大将苏定方率领的一支五千人前锋精骑。他们按照李靖的总体战略部署,昼夜兼程,意图穿插至阴山侧翼,恰好途径野马滩外围,接到了“狂字营”派出的求救斥候,这才火速赶来。

苏定方一身明光铠,策马立于大军之前,望着眼前这片惨烈的战场,即便是他这等见惯了沙场血战的宿将,眉头也不由得紧紧锁起。尸横遍野,旌旗残破,焦黑的土地与凝固的暗红血迹交织,无声地诉说着昨日那场大战的残酷。而更让他心惊的,是那面依旧屹立在战场中央的“薛”字大旗下,围拢着的那一小撮伤痕累累、却依旧坚持挺立的“狂字营”残兵。

“苏将军!”赵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上前几步,声音沙哑地行礼,“末将赵虎,代‘狂字营’全体将士,谢过将军救命之恩!”

苏定方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住几乎要站立不稳的赵虎,目光却急切地扫向那面大旗之下:“赵将军不必多礼!薛将军何在?伤势如何?”

赵虎虎目一红,侧身引路:“将军……将军在此,只是……伤势过重,已然昏迷!”

苏定方心头一沉,快步走到担架旁。当他看到担架上那个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浑身包裹着渗血绷带,昏迷中仍因剧痛而眉头紧锁的年轻身影时,饶是他心志如铁,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痛惜涌上心头。

这就是那个在长安城中以“狂”闻名,在朝堂上搅动风云,在战场上更是创造出黑风峡、野马滩奇迹的少年将军?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的锋芒与张扬,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医官!快!不惜一切代价,救治薛将军!”苏定方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俯下身,仔细查看了薛斩的伤势,尤其是肩胛处那狰狞的箭创和肋下的凹陷,脸色愈发凝重。

随军的首席医官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仔细检查、清理、上药、重新包扎固定。整个过程,薛斩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剧烈的疼痛而微微痉挛,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那紧咬的牙关和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显示着他正承受着何等的痛苦。

“苏将军,”医官处理完毕,抹了把额头的汗,面色沉重地对苏定方低语,“薛将军失血过多,元气大伤,肩胛骨裂,肋骨亦有骨裂,内腑受震荡……万幸的是,箭簇无毒,也未伤及主要经脉和脏器。但……此番伤势,非短期所能痊愈,必须立刻寻一安全静谧之处,好生静养,辅以汤药调理,否则……恐留下病根,甚至危及性命啊!”

苏定方默默点头,看着薛斩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与疲惫的脸庞,沉声道:“有劳医官悉心照料。传令下去,即刻安排人手,护送薛将军及‘狂字营’所有重伤员,前往后方代州城医治!要快!”

“是!”

命令迅速被执行。一队队苏定方带来的生力军士兵,小心翼翼地抬起包括薛斩在内的所有重伤员,开始有序地向东南方向转移。轻伤员则相互搀扶,跟在后面。每一个经过那面“薛”字大旗的“狂字营”士兵,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向着担架上昏迷的主帅,投去深深的一瞥,那目光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蕴含着无尽的崇敬与誓死追随的坚定。

石柱和几名伤势较轻的亲卫,坚持要亲自护送薛斩的担架。赵虎则留下来,与苏定方一起处理善后事宜。

“苏将军,阿史那社尔部……”赵虎看向突厥人退去的方向,心有余悸。

苏定方摆了摆手,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西北方阴山的方向:“暂且不必管他。阿史那社尔生性谨慎多疑,经此一吓,又见我援军已至,短时间内绝不敢再轻易来犯。我军当前首要任务,是稳固战线,救治伤员,同时向大总管禀报军情。薛将军与‘狂字营’在此役中,已立下不世奇功!以三千疲惫之师,先破执失思力两万大军,再以空城疑兵之计,吓退阿史那社尔上万王庭精锐,此等战绩,足以彪炳史册,震动天下!”

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甚至有一丝钦佩。他自问,若易地而处,自己能否在那种绝境下,做出如此果决而大胆的决策,并且坚持到最后一刻?答案未必是肯定的。这个年轻的薛斩,其胆略、其智谋、其对军心的掌控,已然超出了寻常将领的范畴。

赵虎听闻苏定方如此高的评价,胸中亦是激荡不已,与有荣焉。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开始与苏定方派来的将领一同,清点最终的伤亡数字,统计战果,收拢缴获,并派出斥候,严密监视阴山方向以及执失思力溃兵的动向。

当初步的战果统计出来时,连苏定方都再次被震撼了。

“‘狂字营’阵亡五百七十三人,重伤二百九十一人,余者人人带伤,几乎人人见血……”赵虎念着手中的竹简,声音低沉而悲痛,“阵斩突厥先锋大将阿史那杜尔(黑风峡)、击溃其部;于此野马滩,阵斩突厥兵将逾四千级,俘获近千,溃散逃亡者不计其数,执失思力重伤败走,其两万大军土崩瓦解……缴获战马、兵甲、旌旗、牛羊无数……”

三千对两万,打出近乎一比一的交换比,并最终导致敌方全军崩溃!这是何等辉煌,又何等惨烈的胜利!

苏定方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郑重道:“此战详情,本将军会立刻以六百里加急,飞报长安,呈送陛下!薛将军与‘狂字营’之功,必将得到应有的封赏!”

他顿了顿,看向赵虎,语气缓和了些:“赵将军,你也受伤不轻,且先去包扎休息,此地交由我部接管。待薛将军伤势稍稳,你等还需代表‘狂字营’,向大总管详细禀报战况。”

“末将遵命!”赵虎抱拳领命,他也确实到了极限,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随着苏定方大军的接管,野马滩战场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清理工作。阵亡唐军将士的遗体被小心收敛,登记造册,准备择地安葬;突厥人的尸体则被集中处理。缴获的物资被清点入库。一面面残破的突厥旗帜被收集起来,这些都是未来向朝廷报功的凭证。

而就在苏定方的捷报以最快速度飞驰向长安的同时,另一股无形的暗流,也正以另一种方式,向着那座巍巍帝京涌动。

……

长安,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端坐在御案之后,眉头微蹙,正听着户部尚书戴胄禀报北伐大军的粮草转运事宜。殿内熏香袅袅,气氛却略显凝重。北伐已进行数月,虽前期有小胜,但主力与颉利可汗尚未进行决定性会战,每日消耗的粮草辎重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对国库和后勤是极大的考验。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清晰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一名内侍手捧一枚插着三根羽毛,代表着最高级别军情急报的铜管,几乎是踉跄着冲入殿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激动和长途奔驰的疲惫而尖锐变形:

“报——陛下!朔北六百里加急!靖北大总管李靖麾下,苏定方将军呈报:野马滩大捷!狂字营大捷!”

“什么?!”

“野马滩大捷?”

“狂字营?”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原本端坐的诸位大臣,包括房玄龄、长孙无忌等,都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枚铜管上。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急切,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绪,沉声道:“念!”

“是!”内侍颤抖着双手,打开铜管,取出里面的绢布捷报,深吸一口气,高声朗读起来:

“臣苏定方顿首谨奏:臣部奉命前出,于朔州以北野马滩,遭遇激战之后‘狂字营’所部。查,游击将军薛斩,率‘狂字营’三千将士,于野马滩遭遇突厥先锋执失思力所部两万精锐围攻。薛将军临危不惧,指挥若定,激战竟日,身先士卒,亲手格杀突厥悍将数员,自身亦负创十余处,血染征袍,尤自死战不退!终激励全军,大破突厥,阵斩逾四千,俘获近千,执失思力身负重伤,仅率残部狼狈北窜,其两万大军,一朝尽丧!”

内侍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而殿内群臣,早已是鸦雀无声,人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三千破两万?!阵斩四千,俘获近千?!击溃突厥先锋主力,主将重伤而逃?!这……这简直是神话般的战绩!

然而,捷报还未读完。

“是夜,突厥王庭叶护阿史那社尔,率上万精锐骑兵驰援而至。时‘狂字营’血战方歇,伤亡过半,箭尽粮绝,人困马乏,已是强弩之末。薛将军于重伤昏迷前夕,毅然定下空城疑兵之计,以残破之躯,坚立于‘薛’字旗下,震慑敌胆!臣适时率部赶至,阿史那社尔疑为我军诱敌之策,仓皇退走。野马滩之危遂解。此一战,‘狂字营’以寡敌众,以弱胜强,先后挫败突厥两大主力,扬我国威,震怖北虏,功莫大焉!然,所部伤亡亦极惨重,薛斩将军伤势尤重,昏迷不醒,已送代州救治。臣不敢专美,据实上奏,伏请陛下圣裁!”

捷报念毕,整个两仪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在回荡着捷报中那惊心动魄的描述——血战竟日,身负十余创,亲自格杀敌将!空城疑兵,以重伤之躯,独对上万敌军!三千将士,伤亡过半!这是何等的惨烈,何等的英勇,何等的忠贞!

“好!好!好一个薛斩!好一个‘狂字营’!”李世民猛地从御座上站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洪亮,震得殿宇嗡嗡作响。他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甚至隐隐泛着红光,多日来因战事胶着而积压的阴霾,在这一刻仿佛被这巨大的捷报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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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三千新练之兵,破突厥两万精锐,斩将擎旗,溃敌先锋,更以残兵败退王庭援军!古之良将,莫过于此!薛卿真乃朕之霍去病也!”李世民来回踱步,情绪激昂,毫不吝啬地给出了最高的赞誉,“传朕旨意!擢升薛斩为云麾将军,封渭南县侯,食邑千户!赏金千斤,帛万匹!其部‘狂字营’,所有将士,抚恤、赏赐皆按最高规格,阵亡者加倍!另,命太医院即刻选派精干御医,携带宫中最好的伤药,火速前往代州,务必治好薛卿之伤!”

一连串厚重到令人咋舌的封赏,如同不要钱般从皇帝口中说出,显示着他内心是何等的狂喜与重视!云麾将军已是高阶武散官,渭南县侯更是实实在在的爵位,食邑千户!这份恩宠,在年轻一代将领中,堪称绝无仅有!

“陛下圣明!”房玄龄、长孙无忌等重臣率先反应过来,齐声躬身祝贺。他们虽然心中或许各有思量,但此刻面对如此大捷,面对皇帝毫不掩饰的欣喜,除了附和与赞美,别无选择。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良将,实乃大唐之福,社稷之幸!”

“薛将军勇冠三军,智勇双全,此战必令颉利胆寒!”

“天佑大唐,陛下洪福!”

一时间,两仪殿内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气氛热烈到了顶点。这场大捷,来得太是时候了,极大地提振了因战事拖延而有些低迷的朝野士气。

然而,在这片看似和谐热烈的气氛之下,某些人心中的波澜,却绝非喜悦。

魏王府,书房内。

“嘭!”一声脆响,一只上好的越窑青瓷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瞬间粉身碎骨。

李泰肥胖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圆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嫉恨交加的光芒,如同毒蛇的信子。

“薛斩!薛斩!又是这个薛斩!他怎么就没死在野马滩!三千破两万?他凭什么!凭什么!”李泰低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显得有些嘶哑扭曲,“云麾将军!渭南县侯!他才多大年纪?!父皇……父皇这是要把他捧到天上去吗?!”

他面前,站着几名心腹谋士,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说话。

“还有李承乾!”李泰猛地转向东宫方向,眼神更加怨毒,“他这个太子,位置倒是坐得稳!薛斩是他的人,立下如此大功,他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必然更重!孤……孤难道就永远要被他压着一头吗?!”

一名胆子稍大的谋士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殿下息怒。薛斩此战,虽侥幸获胜,然其部伤亡惨重,自身亦重伤濒死,能否救回尚且两说。即便救回,如此重伤,恐也难复旧观,于殿下而言,未必是坏事……”

“未必是坏事?”李泰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那名谋士,冷笑道,“你可知道,他现在还没死!而且立下了泼天的大功!只要他活着回到长安,他就是万众瞩目的英雄!是父皇跟前的红人!他会更死心塌地地站在李承乾那边!到时候,孤还有什么机会?!”

他喘着粗气,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这么风光下去!绝对不能让他治好伤,风风光光地回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压低了声音,对那名谋士道:“去,给孤联系崔琰他们……还有,想办法,给孤盯紧了太医院派往代州的御医!必要的时候……你明白该怎么做!”

那谋士身体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看着李泰那不容置疑的凶狠眼神,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殿下,小人……明白。”

与此同时,崔府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神色阴沉的脸。博陵崔氏家主崔琰、范阳卢氏家主卢承庆、清河崔氏代表等几大关陇世家、山东士族的头面人物,再次齐聚一堂。与两仪殿的欢庆气氛截然相反,这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野马滩大捷……呵呵,好一个野马滩大捷!”崔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语气中充满了冰冷的嘲讽与忌惮,“薛斩此子,已成气候矣。经此一战,他在军中的威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将再无人可以动摇。渭南县侯……哼,下一步,是不是要封国公了?”

卢承庆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此战之功,确实无可指摘。陛下如此厚赏,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此子与我等世家,向来不是一路人。他在军中的崛起,尤其是其背后隐隐有太子支持,对我等而言,绝非好事。”

“何止不是好事!”另一名世家代表语气激动,“他在长安就屡次三番与我等作对,如今立下如此大功,若等他伤愈归来,必然更加嚣张跋扈!届时,还有我等的话份吗?科举之事,他已经让寒门子弟看到了希望,若再让他掌握更大的权柄……”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他们的特权,他们的地位,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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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想办法遏制他。”崔琰的声音冰冷而决绝,“绝对不能让他在代州安心养伤,更不能让他如此风光地回到长安。”

“崔公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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