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年关孤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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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脆响在腹鸣和爆竹声的间隙里显得异常刺耳!
咀嚼!用力咀嚼!
冰冷、粗粝、咸涩到发苦、带着腐烂气息的纤维和盐粒,如同无数把钝刀,狠狠刮擦着她的口腔内壁和舌头!咸涩的汁液混合着牙龈渗出的鲜血,在冰冷的口腔里弥漫开令人作呕的味道!剧痛让她浑身颤抖,却更加疯狂地研磨着!
咽下去!连同这滔天的恨意一起咽下去!
她梗着脖子,强迫自己将口中那团冰冷、粗粝、带着血腥和极致咸苦的混合物,艰难地吞咽下去!冰冷的食物团块如同粗糙的冰棱,狠狠刮擦过早已被灼伤和饥饿折磨得脆弱不堪的食道!带来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般的灼痛和痉挛!胃袋因为这冰冷的刺激而猛烈地抽搐、绞痛!
“呃……嗬嗬……” 她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团,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冻结!
窑洞外,荒村的爆竹声浪达到了顶峰!如同万千雷霆同时炸响!密集的“噼啪”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持续不断的轰鸣!红光在远处的夜空中明灭闪烁,将整个荒村的轮廓都映照得如同燃烧的地狱!巨大的喧嚣如同狂欢的洪流,席卷了一切!仿佛要将天地间所有的“旧”与“晦”彻底炸碎、驱散!
“轰——!!!”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在这震耳欲聋的、充满喜庆的毁灭性声浪中,李青禾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剧烈的咳嗽终于平息。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睁着,失神地望着头顶那片被爆竹红光偶尔染亮的、斑驳的窑顶。口中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蔓菁草根腐败的咸涩气息。胃袋里那块沉重的“冰石”依旧在绞痛,而那响彻天地的、属于“年”的喧嚣,却让她感到一种更加深沉的、无边无际的……孤寂。
活下去。
不是为了这荒诞的“年”。
只是为了……活下去。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纯粹而冰冷的执着,艰难地压过了所有的恨意和悲怆。她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挪动身体,爬向窑洞角落——那里斜靠着那把锈迹斑斑、锄刃崩缺、木柄开裂的锄头。这把锄头,劈过竹根,砸过冻土,挖过草根,是她挣扎求生的唯一武器,也是她屈辱和血泪的见证。
她伸出那只溃烂流脓、深可见骨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握住了那冰冷粗糙、布满裂痕的锄柄。触感坚硬、冰冷,带着铁锈和泥土的腥气,硌着她掌心糜烂的创口,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她没有松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开裂的、带着污垢和血渍的木质锄柄。然后,她伸出另一只同样布满冻疮裂口、指甲翻卷破裂的左手食指。指尖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微微颤抖。
她不再看门外喧嚣的红光,不再听那震耳欲聋的爆竹。她只是低下头,佝偻的脊背弯成一个卑微到极致的弧度。用那根枯槁的、带着血口和冻疮的食指指尖,狠狠地、决绝地抵在了冰冷坚硬的锄柄木头上!
用力!刻划!
“嗤——!”
指尖的皮肉与粗糙坚硬的木柄剧烈摩擦,发出极其细微、却异常刺耳的声响!木屑混合着指尖渗出的鲜血和脓液,簌簌落下!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指骨!但她不管!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被逼出来的、近乎神圣的专注和狠戾!她再次用力!用身体的力量去推动指尖!腰背弓起,肩膀耸动,如同在与整座大山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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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用力刻!
指尖在木柄上艰难地移动着,每一次拖动都伴随着木屑的飞溅和皮肉被磨烂的剧痛!鲜血顺着指尖蜿蜒流下,浸染了开裂的木柄纹理,也滴落在冰冷的碎瓷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汗水(或许是冷汗)如同小溪般从她额头滚落,混着血污,在她枯槁的脸上冲出道道沟壑。
一个歪歪扭扭、却异常沉重的笔画,极其艰难地出现在开裂的木柄上。是“活”字的起笔!
她喘息着,不顾指尖传来的灭顶剧痛,继续刻划!动作笨拙而缓慢,每一笔都耗尽她残存的气力,每一划都伴随着皮肉被磨烂的痛楚和指甲崩裂的脆响!折断的指甲刺进皮肉里,带来更深的刺痛!但她不管!只是用牙齿咬住下唇,用溃烂的手死死攥紧锄柄,用全身的骨头,与这冰冷的木头搏斗!
“活”字的一点,一横,一竖,一横折……
笔画粗粝、扭曲、断断续续!深深刻入开裂的木柄,浸满了她指尖渗出的深褐色脓血!在昏沉的光线下,那字迹如同一个狰狞的、带着血泪的伤疤,又像一个不屈的、挣扎着的灵魂烙印!
当最后一笔落下,李青禾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锄头“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上。她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倒在碎瓷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土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左手食指的指尖早已血肉模糊,深可见骨,指甲彻底翻卷破裂,鲜血混着木屑不断滴落。全身的力气都已耗尽,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她布满血丝、被血污汗水模糊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地上那把锄头。开裂的木柄上,那个歪歪扭扭、浸透脓血的炭黑色大字——“活”,在破窑门外偶尔透进的、被远处爆竹映红的微光里,沉默地、却又无比沉重地矗立着。
窑洞外,荒村的爆竹声浪如同最后的狂欢,在持续了漫长的高潮后,终于渐渐稀疏、减弱,最终化为零星的闷响,如同垂死的叹息,最终彻底沉寂下去。浓重的、带着硝烟余烬气息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重新淹没了整个西坡荒原,也彻底吞噬了这座如同孤坟般的破窑。
只有那个刻在锄柄上的、浸血的“活”字,如同一点微弱的、不肯熄灭的星火,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被遗弃的灵魂,在年关的孤影里,最卑微也最决绝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