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四季成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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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里满是脓血的腥气和炭灰的焦苦。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点濒死的灰烬深处,猛地爆燃起一片混杂着悲怆、明悟和一种被逼出来的、近乎神圣的专注!

她再次抬起颤抖的手臂。这一次,动作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缓慢而沉重的虔诚。

炭条焦黑粗糙的尖端,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重新落在那片混乱的炭迹边缘。

她开始勾勒。

不再是发泄。而是铭记。是梳理。是将那浸透血泪的四季,用这燃烧后的死亡之黑,镌刻在这囚禁她的土壁之上!

第一笔:一道清晰的、深黑色的弧线,勾勒出浅沟的轮廓。旁边,极其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刻下一个歪歪扭扭、却带着沉重力量的炭黑大字——**春**!然后,在那“春”字下方,极其用力地、反复地涂抹出几株深黑色的、干瘪枯槁的粟苗!粟苗顶端,是那几根刺向天空的、绝望的钢针穗头!

第二笔:在粟苗旁边,用炭条侧锋横扫,涂抹出一片浓密的、如同乌云压顶般的、密集的黑点!那是贪婪的蚜虫!然后在虫群上方,极其艰难地刻下一个更加歪斜、却仿佛带着灼热气息的炭黑大字——**夏**!

第三笔:一道粗重蛮横、倾泻而下的黑色斜线,狠狠劈过代表蚜虫的黑点,也劈过干瘪的粟苗!那是暴雨!冲刷一切!暴雨过后,在浅沟边缘,极其艰难地、用颤抖的线条,勾勒出几株深褐色、带着伤痕般斑痕的、重新挺立的粟苗残骸!旁边,刻下一个歪斜、却带着湿冷寒意的炭黑大字——**秋**!

第四笔:画面转向角落。那道匍匐的、细弱的藤蔓,被极其小心地、用相对细腻的线条勾勒出来。藤蔓被几块歪斜的石块稳稳压住。在藤蔓叶片背面最隐蔽处,极其缓慢地、极其郑重地,点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圆形的炭黑点——那是藏着的花苞!然后,在藤蔓上方,极其艰难地、刻下一个歪斜、却仿佛凝聚了所有最后希望的炭黑大字——**冬**!

每一笔,都耗尽她残存的气力。溃烂的手指死死攥着炭条,脓血混着黑色的炭灰,不断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炭条在粗糙的土壁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如同生命流逝般的声响。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沾染在她枯槁的脸上、褴褛的衣衫上。

她不管不顾。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被炭灰和泪水模糊的眼睛,死死盯着土壁。用这燃烧后的死亡之黑,用这溃烂流脓的废手,极其缓慢地、一笔一划地,构建着她自己的、浸透血泪的四季图腾!

终于,当最后一笔落下,那个沉重的“冬”字完成在匍匐的藤蔓上方时,李青禾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魂魄,手中的炭条“啪嗒”一声掉落在泥地上。她整个人瘫软下去,背靠着冰冷的土壁,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如同着了火。

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土壁上那幅刚刚完成的“巨作”。

四幅粗粝、扭曲、深黑色的画面,如同四块巨大的、沉默的墓碑,依次排列在斑驳的窑壁上:

**春粟**——干瘪枯槁,穗细如针。

**夏稗**——虫群如云,贪婪覆盖。

**秋豆**——深褐残苗,风雨挺立。

**冬蔓菁**——匍匐压石,叶藏微花。

四个歪歪扭扭、却带着沉重力量的炭黑大字,如同四道命运的判词,分别刻在四幅图景之上。

混乱被赋予了秩序。绝望被梳理成轮回。那些啃噬她的虫、刺穿她的瓷、抽干她的旱、冲垮她的雨……连同那点深埋地下、被毒药淬炼的根须,那匍匐于地、被石块压住的藤蔓,那叶下藏着的、微小的花苞……都被这燃烧后的死亡之黑,永恒地镌刻在了这囚禁她的土壁之上。

这不是画。这是她用血泪和炭灰书写的,在这片被诅咒的“窑工坟场”上,挣扎求存的——**四季成图**!

窑洞里死寂无声。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在冰冷的土壁间空洞地回响。炭灰和血污混合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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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当惨白的天光再次从破门洞斜射进来,在土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一阵由远及近的、带着市井喧嚣余韵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打破了西坡荒原的死寂。

“……哎,周娘子,你看这西坡,真是越来越荒了,连草都不长几根……”

“谁说不是呢,这‘窑工坟场’的邪性……咦?”

脚步声在窑洞不远处停下。一个穿着半新蓝布褂子、挎着空竹篮、显然是刚从镇上赶集回来的中年妇人(周娘子),正和同村的另一个妇人说着话。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李青禾那破败的窑洞,却被窑洞内土壁上那片新出现的、深黑色的、极其突兀的图案牢牢吸引住了!

隔着破烂的门洞和一段距离,她看不清细节,但那四幅粗粝的、深黑色的、依次排列的画面,以及画面旁边那四个歪歪扭扭、却异常醒目的炭黑大字,构成了一种极其原始、极其强烈、又隐隐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秩序的视觉冲击!

周娘子脸上的闲聊神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的困惑!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眯起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些。那深黑色的线条在斑驳的土壁上显得如此刺目,那四季的图景虽然粗陋,却异常清晰地传递出耕种、虫害、风雨、守护的意象!

她的目光,最终死死钉在了那四个歪歪扭扭、却仿佛凝聚着巨大力量的炭黑大字上——春、夏、秋、冬!

一个极其震撼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她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挎篮的竹柄,失声惊呼道,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仿佛窥见了某种隐秘真相的震动:

“**老天爷!这……这破窑里的晦气妇人……她……她懂时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