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心灯长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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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最后一道葱郁的南疆山脊上,寒风第一次真正扑面而来,带着干燥的尘土气息和凛冽的寒意,与身后湿暖的丛林恍如两个世界。碧瑶紧了紧背上用坚韧藤蔓和柔软兽皮精心固定的张小凡,他轻飘飘的重量此刻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吞噬了太多痛苦与挣扎的绿色海洋,眼中没有留恋,只有一丝刻骨的疲惫和更深的决绝。转过身,面向北方那连绵起伏、色调逐渐变得灰黄苍茫的群山,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所有的软弱都冻结在肺腑深处。
“瑶儿,抓紧娘亲。”她低头,对紧紧依偎在腿边的女儿说道,声音沙哑却异常平稳。念瑶仰起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对母亲的依赖和信任。她用力点了点头,小手将母亲的衣角攥得更紧。
雪球似乎对逐渐干燥寒冷的环境感到一丝不适,打了个喷嚏,抖了抖身上愈发显得蓬松洁白的毛发。焰儿则显得有些萎靡,赤红的鳞甲在干冷空气中失去了些许光泽,但它仍努力靠近念瑶,散发微弱的暖意。这一家人,带着沉重的创伤,义无反顾地踏入了北方的地域。
最初的几天,路途尚可辨认,沿着干涸的河床或依稀可辨的古道前行。但困难接踵而至。最迫切的是水源,南疆常见的溪流在这里变得稀少,找到的水源往往带着苦涩的碱味。碧瑶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寻找可饮用的地下水或收集清晨的露水。食物也成了问题,熟悉的野果菌类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耐旱的、口感粗粝的根茎植物和小型沙鼠,需要更精巧的陷阱才能捕捉到。碧瑶原本纤细的手,很快磨出了新的水泡和茧子。
但比起这些,更折磨人的是对张小凡的照料。北方的昼夜温差极大。白昼烈日曝晒,碧瑶需用找到的宽大树叶为他遮挡;夜晚寒气刺骨,她将仅有的、勉强御寒的兽皮尽数裹在他身上,自己则依靠微薄的修为和紧挨着念瑶与双兽来抵抗严寒。每晚宿营,无论多么疲惫,她都会坚持为张小凡擦拭身体,按摩僵硬的四肢,防止肌肉萎缩。她会凑在他耳边,低声讲述一天的见闻,重复着念瑶的趣事,哪怕得不到任何回应。
“小凡,今天看到一种奇怪的花,长在石头缝里,那么干,却开得那么倔强……就像你一样。”
“瑶儿今天很乖,学着自己打绳结了呢……”
“北边的星星好像更亮一些,你说,那颗最亮的是不是你在青云山指给我看的那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尽的温柔和藏不住的哽咽。每一次擦拭他冰冷的脸颊,每一次感受他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她心上凌迟。“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能听到的,对不对?” 她在心中疯狂地祈祷,那点从朔月之泉得来的、关于“凝魂玉髓”的渺茫希望,是她黑暗中唯一的光。
念瑶变得异常沉默和懂事。她不再轻易喊累喊饿,会努力迈着小腿跟上母亲的步伐,会在母亲寻找水源时,睁大眼睛警惕地观察四周。夜晚,她会蜷缩在父亲身边,用自己小小的体温去温暖他冰凉的手,学着母亲的样子,小声对着父亲说话:“爹爹,瑶瑶今天没有哭……娘亲很辛苦,你要快点醒过来帮娘亲……”
孩子的每一声低语,都像针一样扎在碧瑶心上。她背过身,肩膀微微颤抖,将泪水狠狠逼回眼眶。她不能倒下,她是瑶儿的天,是小凡唯一的指望。
旅途的第十日,他们进入了一片更加荒凉的石漠地带。狂风卷起沙砾,打得人生疼。视线所及,尽是灰黄色的嶙峋怪石和枯死的灌木。碧瑶体内的那丝月华之力,对北方的感应似乎清晰了一丝,但如同风中残烛,飘忽不定,无法提供更精确的指引。方向全靠白日观察太阳,夜晚辨认星辰,艰难无比。
就在这时,天气骤变。铅灰色的乌云从北方天际迅速蔓延而来,气温急剧下降。不等他们找到合适的避风处,鹅毛大雪夹杂着冰粒,被狂风裹挟着,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能见度瞬间降至极低,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刺骨的寒冷仿佛能冻结灵魂。
“找地方避雪!”碧瑶厉声喝道,将背上的张小凡裹得更紧,一把抱起几乎被风吹走的念瑶,在雪球和焰儿的引导下,艰难地朝着不远处一片隐约可见的、似乎能挡风的岩石群挪去。
风雪太大,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挣扎。碧瑶的头发、眉毛很快结满了冰霜,嘴唇冻得发紫。念瑶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小脸苍白。雪球倒是如鱼得水,奋力在前方用冰息凝聚出一小片挡风的冰墙,但瞬间就被狂风撕碎。焰儿的情况最糟,它极度厌恶严寒,鳞甲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行动变得迟缓,发出的热量在暴风雪中显得微不足道。
终于,他们跌跌撞撞地冲进岩石群中一个狭窄的缝隙。缝隙不深,但足以遮挡部分风雪。碧瑶立刻将张小凡放在最里面相对干燥的地方,用身体和所有能找到的杂物挡住风口。她顾不上自己几乎冻僵的身体,先检查张小凡的状况,发现他体温低得吓人,呼吸几乎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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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毫不犹豫地将他冰冷的双脚揣进自己怀里,用体温去温暖。同时,示意雪球靠近,利用它天生的冰属性体质,小心地控制着散发出一丝不至于冻伤、却能隔绝外部极致严寒的微凉气息,将张小凡包裹。焰儿也挣扎着挤过来,趴在念瑶身边,用尽最后力气散发出温暖。
碧瑶则盘膝坐在风口,运转体内那微薄的、带着月华属性的灵力,形成一层极其脆弱的屏障,为这小小的避难所争取一丝喘息之机。狂风呼啸,雪花从缝隙灌入,打湿了她的衣衫,冰冷刺骨。她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身体因为灵力的过度消耗和极寒而剧烈颤抖,但她咬紧牙关,纹丝不动,如同礁石般抵御着风暴。
“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意识在寒冷和疲惫中开始模糊,脑海中只剩下这个执念。她仿佛看到死灵渊下,张小凡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护着她。“这次……换我来……”
这场暴风雪持续了整整一夜。当黎明来临,风雪渐歇,碧瑶几乎虚脱,浑身覆盖着冰雪,嘴唇干裂,脸色惨白如纸。但她第一时间扑向张小凡,颤抖着手指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依旧存在!她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地,泪水混合着融化的雪水,无声滑落。
休息了半日,待体力稍稍恢复,他们再次上路。经历这场生死考验,碧瑶的眼神更加坚毅,仿佛淬火的寒铁。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环境,利用岩石的朝向、积雪的厚度来判断风向和潜在危险。她甚至尝试着引导体内那丝月华之力,去更敏锐地感知空气中微弱的水汽和能量流动,虽然收效甚微,但她没有放弃。
一天黄昏,他们在一条几乎冻透的小溪边,遇到了一个前来取冰的、穿着厚厚皮袄、面容黝黑干瘪的北方老猎人。老猎人看到他们这一行奇怪的组合(一个憔悴却美丽的女子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带着一个幼童和两只异兽),眼中闪过惊讶和怜悯。
碧瑶用身上最后几枚从南疆带来的、还算精致的贝饰,向老猎人换了一些耐储存的肉干和一张粗糙的北方地图。老猎人操着生硬的方言,指着地图上极北处一片被标记为白色、画着骷髅的区域,含糊地说道:“姑娘,再往北……就是‘白魔鬼’的地盘了,寒冰原……不是活人去的地方啊!传说那里有吃人的风雪,还有……还有会发光的鬼魂!你们……唉……”
“发光的鬼魂?”碧瑶心中一动,追问道,“老伯,您见过吗?是什么样的?”
老猎人摇摇头,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没见过,祖宗传下来的话……说那光是勾魂的,靠近了就回不来了!你们……还是回头吧!”
谢过老猎人,碧瑶看着地图上那片遥远的白色区域,心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了更强烈的希望。发光的……会不会与“凝魂玉髓”有关?越是危险,越可能隐藏着真相!
当晚,在篝火旁,碧瑶仔细研究着那张简陋的地图。念瑶靠在她身边睡着了。碧瑶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又看向一旁静静躺着的张小凡,月光下,他的面容安详得令人心碎。她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小凡,你听到了吗?‘发光的鬼魂’……也许,那就是我们的希望。不管是不是勾魂的光,我都要去看一看。为了你,为了瑶儿,刀山火海,我也闯了。”
她抬起头,望向北方深邃的夜空,极远处,天边似乎有一抹极其淡薄的、如梦似幻的绿色光带悄然流转,如同神灵瞥视人间的眼眸。
寒途漫漫,心灯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