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晚安,我的星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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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雾在四周缓缓沉降。

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抚平褶皱,它不再汹涌,不再发出嘶嘶的窃笑,而是呈现出一种被震撼后的呆滞。

雾丝悬停,仿佛也懂得哀悼。

沈枫用指背悄悄擦去唇角的水渍——那不是血,只是灵魂碎片消散时溅起的冷光,像雪,又像盐。

他以为自己擦掉了,可那一点凉意却渗进皮肤,一路滑进心脏,结成一枚细小的冰碴。

江秋看见了,没有作声,只把扶在他肘弯的手掌收紧半分。

掌心温度透过粗布衣袖,像暗夜里突然亮起的燧石,啪嗒一声,火星落在沈枫的脉搏上。

“还能走吗?”江秋低声问。

其实他想问的是:疼不疼?怕不怕?会不会下一刻就碎给我看?

但他知道沈枫不会回答这些,于是把所有心疼都压缩成五个字,像刀入鞘,干脆利落。

沈枫点点头,颈侧的线条在领口处折出一道脆弱的阴影。

“可以。”

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却仍旧温和,像秋末最后一枚柿子,甜里带涩,却固执地挂在枝头。

“它们……需要被听见。”

塔娜沙蹲下去,指尖掠过地面残留的黏液。

黑色液体正被腐殖层贪婪吮吸,发出极轻的“嗤嗤”声,像一声被掐断的求救。

她忽然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被继母按进洗衣盆的深夜,水声也是这样,吞掉所有尖叫。

“你让这片土地记住了……它们曾经是人,而不是纯粹的怪物。”

她低声说,声音像锈铁刮过瓷片,带着细微的颤。

女性之间的兔死狐悲,不需要更多语言,只要一次指节的轻触,就能在血脉里点燃荒原。

秦沐的仪器发出连续的滴滴声,像一群受惊的雀鸟扑棱翅膀。

“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

他的瞳孔里跑着数据,像两条发光的河。

“沈枫,你散发出的那种‘场’,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能量辐射,它没有改变任何物理参数,但是……它引发了目标内部结构的自我认知紊乱!”

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吞咽一颗滚烫的星。

“就像在一锅沸腾的恶意浓汤里,投入了一滴名为‘记忆’的冷凝剂。”

沈枫淡淡一笑,那笑意像雪落湖面,转瞬即融。

“‘烂人’……只是世人轻易贴上的标签罢了。”

他抬眼,眸中雾色弥漫,却又透出澄澈的底。

“谁又能真正定义何为‘烂’,何为‘好’?”

“在无尽的痛苦与扭曲中,能残存一丝对‘生’的眷恋,对‘家’的渴望,这本就是……一种不应被抹杀的真心。”

话音落下,风也似乎静了一瞬。

塔娜沙听见自己心脏被轻轻敲了一下,像有人用指腹弹了一下铜铃,余音久久不散。

江秋听见自己血液轰然倒灌,耳膜里鼓噪着四个字——

原来如此。

原来他一路劈开黑暗,只为给所有被世界除名的灵魂,发一张回程的船票。

休整片刻,四人再次启程。

脚下的腐殖层依旧湿滑,像一张永远晒不干的兽皮,把他们的靴子反复吞没又吐出。

灰雾在四周重新聚拢,却不再带有那种针刺般的窥伺,而像一群被训诫过的野狗,远远跟着,偶尔发出低低的呜咽。

江秋走在最前,背影挺拔如刃。

可每一次落脚,他都悄悄侧耳,听身后那道轻缓的呼吸是否仍在节拍。

沈枫的气息像一根极细的银线,系在江秋的神经上,稍一颤动,就能让他刀锋偏转。

塔娜沙有意无意地靠近沈枫,仿佛他身周那圈暗淡的光晕,是这片森林里唯一不会塌陷的屋顶。

秦沐一边走,一边在终端里敲下备注:“灵魂余晖可形成弱防护场,需进一步观测。”

他的指尖在发抖,却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科学终于触到了神学的衣角。

前方,树木逐渐稀疏。

扭曲的枝干被低矮灌木取代,那些灌木的枝条像被火烤过的手指,蜷曲、焦黑,却仍固执地指向天空。

空气里的甜腻味被腐败与铁锈取代,像一场盛大宴会散场后,满地打翻的葡萄酒与银质刀叉。

“小心。”

江秋抬手,五人小队瞬间凝固成雕塑。

他耳廓微动,像一具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风里夹杂的金属拖拽声。

“前面有东西,很多,而且……不太一样。”

秦沐的屏幕跳出红色峰值。

“实体怪物!能量等级很高!至少有……十几头!”

防御圈在零点五秒内成型。

江秋的刀锋映出灰雾,像一弯被云遮的月。

塔娜沙的短刃亮起苍白符火,照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秦沐的指缝间夹满金属球,像握着一把微型晨星。

沈枫站在中央,光晕稀薄得几乎透明,却仍固执地亮着,像风前一盏不肯熄灭的灯。

雾被撕开。

第一头蚀骨狼踏出灌木,黑铁甲壳在暗光下泛着幽蓝,像被海水打磨过的铠甲。

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它们的眼珠浑浊发黄,却透出赤裸裸的饥饿,仿佛世界对它们而言只剩下一道菜——活人。

“是‘蚀骨狼’!”塔娜沙的嗓音被恐惧掐出一道裂痕。

“甲壳极硬,唾液带诅咒,千万别被咬!”

狼群咧嘴,嘴角一路撕裂到耳根,露出倒钩般的锉齿。

涎水落地,腐殖层瞬间被蚀出黑色孔洞,发出嘶嘶惨叫。

沈枫蹙眉。

他能听见那些狼体内传来的、近乎狂欢的毁灭鼓点——

没有记忆,没有名字,没有可供救赎的缝隙。

他的悲悯对它们而言,或许只是更诱人的香料。

“江秋,秦沐,主攻。塔娜沙,游走策应,注意唾液。”

沈枫的声音像被冰水淬过的刀,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硬度。

“我尽量干扰,但效果可能有限。”

狼群扑上!

黑色闪电划破灰雾,利爪拖出火星与腐臭。

江秋迎头而上,长刀劈进甲壳缝隙,金属尖叫声刺破耳膜。

火星溅在他睫毛上,瞬间熄灭,像一场来不及绽放的烟火。

秦沐的金属球在空中炸裂,银针暴雨般倾泻。

大部分被弹开,少数幸运儿刺进狼的眼窝,引爆凄厉嚎叫。

塔娜沙翻身跃起,短刃划出一道白虹,精准刺入狼舌。

腐蚀性唾液溅在她肩头,衣料瞬间焦黑,皮肤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她咬紧牙关,把尖叫咽回喉咙,尝到铁锈味。

沈枫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浮起一层极淡的光膜,像湖面初凝的冰。

他将精神力撕成细丝,抛向战场——

一头狼在空中突然凝滞,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

另一头狼的咬合偏离半寸,让塔娜沙的锁骨逃过一劫。

每一次干预,都像有铁锤重击他的太阳穴。

耳膜嗡嗡作响,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仿佛有人用墨笔一点点涂掉世界。

可他仍站着,像一截被潮水冲刷却拒不倒下的灯塔。

江秋的左臂被狼爪划开,血珠飞出,在灰雾里划出一道猩红弧线。

伤口边缘立刻泛黑,像被墨汁晕染的宣纸。

他闷哼,却借痛意催刀,刀锋更快,更狠,更亮。

“江秋!”沈枫喊,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

江秋没有回头,只抬手,比了一个“无碍”的手势。

可沈枫看见他指节在抖,像风中即将坠落的叶。

就在此时,雾的更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那叹息像是从时间的缝隙里漏出,带着久远胭脂与尘埃的味道。

接着,一道女性虚影缓缓浮现。

她着破碎嫁衣,红得发黑,像干涸的血。

她抬手,指向狼群中最魁梧的那一头。

指尖所落之处,正是狼腹侧一处未被甲壳覆盖的软肉。

第二道虚影出现,简朴佣人服,袖口绣着褪色的梅花。

她啜泣,声音像锈针落地,却精准指向狼颈动脉。

越来越多的虚影浮现,她们手牵手,围成一道半透明弧墙。

狼群撞上那墙,竟发出困惑低吼,攻势骤缓。

“意识干预现实……哪怕是微弱的集体意识……”

秦沐喃喃,镜片后的眼睛涌出热泪。

塔娜沙仰头,看见那些虚影的裙摆被无风扬起,像一面面残破的旗。

她忽然读懂了她们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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