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奥兰多的遗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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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纪元：狩猎时代，第九十天。

昆仑号启航后的第三十天。

维度之瀑外缘，混沌引力交界区。

在这片远离任何恒星光芒的深邃虚空之中，陈默的意识已经漂浮了整整三十个地球日。

这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任何空间，而是由奥兰多那枚金色灵魂水晶所构筑的精神领域，一片由纯粹的智慧、秩序与回忆所编织而成的无垠识海。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也没有物质的束缚，只有永恒流淌的金色能量洋流，和那悬浮在识海中央，如同宇宙星云般璀璨的庞大记忆星团。

陈默的精神体就盘膝坐在这片记忆星团的核心，他的形态不再是那个地球青年，而是恢复了他身为达尔克斯人类联盟战争领总司令时那修长而又充满威严的身影。他双目紧闭，表情平静，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像。无数细如发丝的金色信息流，正源源不断地从那庞大的记忆星团中分流而出，缓缓地注入他的眉心。

他正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继承”。

他继承的不仅仅是奥兰多那浩瀚如海的知识：从联盟创立之初的古老历史，到与星空族血战了数亿年的每一场经典战役复盘；从第四维度空间物理学的十一种基础算法，到第十二维度灵能运用的三十六种禁忌法门。

他更在继承一种“视角”，一种属于“先知”奥兰多的，足以俯瞰整个宇宙棋局，洞察因果未来的独特视角。

在过去，陈默是联盟最锋利的“矛”。他的思维方式是典型的军人思维：直接、高效、充满了毁灭性与压迫感。他习惯于用绝对的力量去碾碎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敌人。而奥兰多，则是联盟最坚固的“盾”与最智慧的“眼”。他擅长布局，擅长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胜利，他甚至能从敌人最微不足道的行动中，推演出对方未来数百万年的战略走向。

他们两人，一矛一盾，一力一智，共同构筑了达尔克斯人类联盟在那黑暗的宇宙中屹立不倒的黄金时代。

而现在，陈默正在尝试着将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又相辅相成的力量，在自己那早已破碎的精神识海中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融合。这个过程是痛苦的，更是危险的。他那本就在与“熵之主”的对抗中几近崩溃的精神内核，在这两种强大意志的冲击之下，正经历着一次次濒临彻底碎裂的风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蹩脚的铁匠，正试图将两块属性截然相反的神金，用自己那脆弱不堪的灵魂作为熔炉，强行锻造成一把全新的神兵。

奥兰多温和而又充满了智慧的精神波动，如同清凉的泉水，缓缓地流淌进陈默那即将要被撕裂的意识之中。他那半透明的金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陈默的面前，脸上带着一丝熟悉的，如同兄长般温和的微笑。

“……放松，我的朋友。”他的精神之声响起，“你太急躁了。力量的融合不是靠蛮力去挤压，而是靠理解去包容。你必须先真正地理解我，理解我为何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你才能真正地继承我的力量。”

“理解你？”陈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我如何理解？！奥兰多！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最后的记忆！你明明有机会可以逃走的！以你的智慧，以你对‘圣约’号的掌控力，你完全可以在启动‘火种’计划的同时，为自己也留下一条安全的退路！但是你没有！你选择了与联盟一同沉入那片黑色的海洋！你选择了最愚蠢也最没有意义的自我牺牲！这就是你所谓的‘智慧’吗？！”

他的精神波动因为激动而变得极不稳定，周围那平静的金色识海都泛起了一圈圈剧烈的涟漪。这是他心中最大的一个结，一个在看到奥兰多最后记忆画面时就深深扎根在他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为什么”。在他看来，奥兰多的死，是联盟在那场天灾中最不必要也是最惨痛的损失。只要奥兰多还活着，那么人类文明就永远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呵呵……”奥兰多没有因为陈默的质问而有丝毫的生气，他只是发出了一声充满了释然与一丝无奈的轻笑。“我的朋友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习惯于从‘战争’的角度去看待所有的问题。在你的眼中，一切都可以被量化为胜率、战损和战略价值。是的，从战略价值上来说，我的‘存活’，对于人类文明的未来而言，确实比我的‘死亡’要有意义得多。”

“但是，陈默，你忘了。我不仅仅是联盟的首席战略官，我还是一个‘织梦者’，一个‘先知’。我能看到的东西，比你更多，也比你更远。”

奥兰多的身影缓缓地变得清晰了一些，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深邃到足以看穿时空长河的智慧光芒。

“在那最后的时刻，我看到了无数种未来。我看到了我带领着一支‘火种’舰队成功逃离，然后用数百万年的时间重新建立起一个新更加强大的联盟的未来。我也看到了我被‘熵之主’所捕获，我的精神被他所污染和同化，最终变成他手中最锋利的屠刀，去亲手毁灭我们自己所创造的一切的未来。”

“我甚至看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未来……一个‘熵之主’的苏醒并非意外，而是由我们宇宙中某个更加古老、更加强大的‘存在’为了达成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目的而故意引导的结果的未来。”

奥兰多的这番话如同几颗重磅炸弹，在陈默的意识中轰然引爆！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

“你……你说什么？！”

“是的，我的朋友。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绝境。”奥兰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深深的疲惫。“我们所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苏醒的‘天灾’。我们所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已经布下的，一个横跨了所有维度、所有文明的巨大无比的——棋局。而无论是我们达尔克斯人类，还是星空族，甚至是‘熵之主’阿扎戈尔，都不过是这个棋盘之上，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

“在那样一个宏大到令人绝望的棋局面前，我个人的智慧与力量，又能算得了什么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必将到来的终局之前，为我们这些‘棋子’，去寻找一丝微不足道的，可以跳出这个棋盘的变数。”

“而你，陈默……”奥兰多那金色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他，“……你就是我所能找到的，那个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变数’。”

“我？”陈默自嘲地笑了笑，“一个连自己的家园都守护不了的失败者？一个被一个小小的黑洞就轻易地抹去了所有力量的丧家之犬？”

“不。”奥兰多摇了摇头，“一个在失去了所有力量之后，却能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原始文明里，依靠自己那早已被遗忘了的‘人性’，重新站起来，并且在短短的几十年之内，就将那个文明推到了足以与星空族抗衡的高度的人。”

“一个明明拥有着神明的力量，却始终保留着一颗凡人之心的人。”

“一个可以为了守护而毫不犹豫地引爆一颗行星，将自己也拖入必死之境的疯子。”

“陈默，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奥兰多的声音变得无比的郑重，“你那所谓的‘失败’，那场意外的‘穿越’，恰恰是你跳出这个巨大棋局，获得新生，成为那个唯一‘变数’的契机！你不再是那个被联盟的荣耀与责任所束缚的‘战争领总司令’了！你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一种连我都无法拥有的，可以不被任何‘规则’与‘宿命’所束缚的绝对的自由！”

“而我之所以选择死亡，并非是因为绝望，而是为了‘成全’。”

“我将我所有的知识、我所有的力量、我所有的记忆都凝聚成了这枚灵魂水晶。我用我的‘死亡’，为你铺平了最后一条可以让你变得更加完整的道路。我将联盟最坚固的‘盾’，亲手交到了联盟最锋利的‘矛’的手中。只有当矛与盾真正地合二为一的时候，你才拥有了那丝微不足道的，可以去挑战那些‘下棋人’的资格。”

“所以，我的朋友，不要再为我的选择而感到痛苦了。这并非牺牲，这是我的‘投资’。我将我的一切，将整个人类文明的未来，都赌在了你这个唯一的‘变数’之上。”

“现在，你理解了吗？”

奥兰多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狠狠地敲打在陈默的灵魂最深处。那困扰了他许久的心结，在这一刻轰然解开。他终于明白了，奥兰多的选择并非软弱，而是更高层次的智慧与牺牲。他用自己的死亡，为陈默，也为整个人类文明，换来了那最后一丝可以逆天改命的希望。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责任感与使命感，从陈默的心底升腾而起，瞬间冲散了那最后的一丝迷茫与痛苦。他的眼中重新燃烧起了那种属于“战争领总司令”的不屈的火焰，但那火焰之中，却又多了一丝属于“先知”的深邃与睿智。

“……我明白了，奥兰多。”陈默缓缓地站起身，他对着自己这位亦师亦友的最好兄弟，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也请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无论是谁，无论是那些所谓的‘下棋人’，还是那个该死的‘熵之主’，只要我还活着，只要人类文明的火种还在燃烧，这场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

“呵呵……这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可以为了一个承诺而与整个宇宙为敌的陈默啊。”奥兰多欣慰地笑了。他那金色的身影开始变得越来越虚幻，仿佛即将要彻底地融入这片金色的识海之中。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的朋友。在我最后的力量彻底消散之前，我再送你两份最后的‘礼物’吧。”

他缓缓地伸出两只手。

在他的左手之上，浮现出了一幅无比复杂、充满了玄奥符文的立体星图。那正是他之前所展示过的，那幅完整的，标注了三千个“火种”避难所的最终星图。

“这是完整的‘火种’星图。但是，它并不仅仅是一幅地图。”奥兰多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在这三千个坐标之中，我还隐藏了三十三个用最高等级的规则协议所加密的‘暗坐标’。那是我和初代元帅共同设下的最后保险。那三十三个地方，并非原始的人类文明摇篮，而是……我们达尔克斯人类联盟在创立之初，所建立的三十三个最高机密的‘武器’与‘科技’的封存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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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封存着我们联盟最巅峰时期所研发出的，因为威力过于巨大或者违背了人道主义而被永久封存的禁忌武器！比如可以引发恒星超新星爆发的‘太阳风暴’鱼雷，比如可以瞬间瘫痪一个星域所有电子设备的‘规则’级电磁脉冲炸弹，甚至还有……我们当年从某个已经灭亡的第十二维度古老文明的遗迹中，所发掘出的，关于‘反熵’技术的一丝微不足道的理论雏形！”

“我之所以将它们隐藏起来，是因为这些力量是一把双刃剑。它既可以成为我们反败为胜的希望，也可能成为将我们彻底拖入疯狂与毁灭深渊的毒药。我将解开这些‘暗坐标’的最高权限，留在了你从‘十二黄金星宫’那里得到的那本星尘之书的最后一页。至于何时去开启它们，以及如何去使用它们，就由你这个新的‘执棋人’，自己来判断吧。”

这个消息再次让陈默感到了无比的震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奥兰多竟然还留下了如此恐怖的后手！这已经不仅仅是遗产了，这简直就是足以改变整个宇宙格局的终极王牌！

而还没等他从这份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奥兰多又缓缓地摊开了他的右手。

在他的右手之上，浮现出的不是任何具体的东西，而是一团纯粹、温暖、充满了“包容”与“链接”意味的柔和白光。

“而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第二份礼物。也是我认为，比那三十三个武器库加起来都更加重要的东西。”

“你还记得吗？陈默。我们联盟之所以能在那黑暗的宇宙中屹立数十亿年而不倒，我们最强大的武器，从来都不是我们那无坚不摧的舰队，也不是我们那毁天灭地的武器。我们最强大的武器，是我们这个种族，那永远也无法被磨灭的——团结。”

“所以，我将我最后的一丝‘先知’之力，都融入了你的精神识海之中，为你构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精神网络’的雏形。我们称之为——‘阿赖耶识’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