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腐烂的摇篮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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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终止于粘稠的撞击。

不是坚硬的“底”，而是某种厚重、富有弹性、如同腐败巨兽胃壁般的“膜”。巨大的冲击力让李火旺残破的躯壳几乎散架，喉头涌上腥甜的逆血。他挣扎着，在滑腻的“膜”上翻滚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

手中紧握的五根骨匕，尖端沾染的污秽粘液正被那微弱的鹅黄光晕艰难地净化着，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萤火。这光晕勉强照亮了周遭方寸之地。

粘稠的、翻滚着暗绿与深褐污浊的“液体”没过脚踝，散发着比上层更浓烈的、如同亿万尸体腐烂发酵的恶臭。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痛楚和深入骨髓的阴冷。

这里没有“壁”。穹顶低矮，压抑得令人窒息，同样覆盖着不断滴落粘稠液滴的、蠕动着的暗红肉膜。脚下是起伏不定的、由无数难以名状腐败物和凝固秽质构成的“地面”。远处，影影绰绰地矗立着一些巨大、扭曲的、如同被强行捏合在一起的骸骨和腐烂内脏构成的怪异“礁石”，在骨匕微光的边缘投下狰狞晃动的阴影。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粘液滴落的声音都被这厚重的污秽吸收了。

识海中，刚刚重新凝聚的意识核心虚弱不堪，如同风中残烛。那缕源自杨娜纯净记忆的鹅黄余烬，在骨匕光芒的微弱呼应下，艰难地维持着一点摇曳的火苗，勉强压制着意识深处因剧烈动荡而蠢蠢欲动的分裂感。

丹阳子魂飞魄散的怨毒诅咒似乎还在这死寂中隐隐回响，更添一分阴森。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啜泣声，如同穿过层层帷幕的游丝，幽幽地飘了过来。

那声音……是杨娜的！

李火旺如同被雷电击中，猛地抬头！瞳孔中冰冷的火焰瞬间被点燃，死死锁定了声音来源——左前方不远处，一堆由惨白碎骨和暗紫色腐烂藤蔓盘绕而成的“礁石”阴影下。

骨匕的鹅黄微光艰难地刺破那片浓稠的黑暗。

阴影里，蜷缩着一个身影。

鹅黄色的衣裙，沾满了污秽的泥泞，却依旧能辨认出那熟悉的轮廓。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肩膀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杨……娜？”李火旺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想迈步，脚下粘稠的污秽却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发出滑腻的“咕叽”声。

那蜷缩的身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啜泣声猛地一滞。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

长发滑落，露出一张苍白、沾满污迹的脸。

是杨娜的脸。

然而，那双眼睛……空洞，死寂，没有一丝神采，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子。瞳孔深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沉淀着一种粘稠的、令人作呕的暗绿色污浊，如同腐败的胆汁。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泪痕混合着污迹干涸的痕迹。

“火……旺……”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嘶哑、干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你……来了……”

李火旺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楚和狂喜交织，几乎让他窒息。是杨娜！至少……有杨娜的一部分！他挣扎着，无视了脚下粘稠的束缚，朝着那片阴影踉跄扑去！

“杨娜！是我！我来了！”他嘶喊着，仅存的左手伸向前方，想要抓住那抹破碎的鹅黄。

就在他即将触及那片阴影的刹那！

杨娜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猛地聚焦！粘稠的暗绿色污浊在她瞳孔深处疯狂旋转！

她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拉出一个僵硬、诡异、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冰冷、怨毒、重叠着无数细微回音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李火旺的识海！

轰——！！！

识海剧震！

那缕维持着他最后清醒的鹅黄余烬，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火炭，瞬间剧烈摇曳、黯淡！一直被他强行压制的、源自意识崩解和被污秽污染的巨大创伤，以及那份对杨娜最深沉的愧疚，如同被这句话瞬间点燃引爆的火山！

“呃啊——！”李火旺发出一声短促的、灵魂被撕裂的惨嚎！他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痛苦地佝偻起来！手中的骨匕光芒明灭不定！

就是这一瞬的僵直和意识动荡！

杨娜（或者说那占据着杨娜残躯的东西）脸上的诡异笑容骤然扩大！她那只垂在身侧、沾满污秽的手，以一种完全超越其虚弱状态的、非人的速度猛地抬起！

不是抓向李火旺！

而是狠狠抓向了她自己的……胸膛！

噗嗤！

五根沾满污秽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钎，瞬间贯穿了她自己的胸口！没有鲜血喷溅，只有大量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甜腥腐烂气息的暗绿色浆液激射而出！

这浆液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瞬间凝聚、扭曲！化作无数条细小的、如同活体触须般的暗绿色能量流！带着刺耳的、如同亿万只苍蝇同时振翅的嗡鸣，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如同嗅到血腥的蛆群，疯狂地扑向李火旺因剧痛和愧疚而失守的识海！

这些暗绿触须的目标清晰无比——直指那缕因愧疚爆发而剧烈摇曳、濒临熄灭的鹅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