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刺痛的温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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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的手指再次覆了上来,这一次,指腹沾满了某种细腻湿润、带着冰凉感(非物理温度)的绿色糊状物。气味很特别,微苦中带着奇异的清冽感,像是某种……混合的草药汁?
那被碾碎的药泥接触到太阳穴皮肤的瞬间,那股净化灵魂般的清凉感陡然增强了数倍!如同汩汩流淌的山溪涌入了干涸的河床!大脑深处那些盘踞的、如同毒藤般纠缠不休的阴冷碎片和撕裂痛感,竟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净化一般,产生了明显的消退!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连带着身体深处的阴冷感也被这股清凉的力量短暂地逼退了一丝丝角落!
奇效!这绝不是普通的降温草药!
夏树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是什么?!林薇她……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她怎么会……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时——
“林医生!外面那个车祸颅内出血的家属又在闹了!还有3床那个心脏骤停刚复苏的需要立刻复评!人手不够了!主任让你快点过去!”一个护士焦急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紧急。
指尖的动作骤然停止。草药汁的清凉感还在持续生效,但按压已经中断。
“……知道了!这就去!”林薇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工作时的清冷干练,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但夏树清晰地感觉到她站起身时,那沉重的、几乎要凝滞在空气里的疲惫。
她迅速用医用湿巾擦拭掉夏树额头的草药泥残渣,动作轻柔却效率极高。冰冷的酒精棉球再次擦过他额头皮肤,带来物理的凉意,与之前草药的玄妙清凉截然不同。但那股清明的效果并未立刻消失。
细碎的脚步声快速远离病床,走向门口。门被打开。
“他的情况我写简要处置单放这里了,交给下一个观察的护士!”林薇清冷的声音在门外清晰传来,“重点标注体温异常降低和神经系统异常!随时观察瞳孔反应!没有医嘱任何药都不要动!”
脚步声远去。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有仪器规律的嘀嗒声,和夏树自己沉重艰难的呼吸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
额头上残留的那丝丝缕缕的微凉触感和草药的清冽余韵,如同一把双刃剑,一边抚慰着他残破的灵魂,一边将他置于更加煎熬的境地。
他必须醒过来。必须面对。
睫毛如同承受了千钧重担,颤抖着,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刺眼的光晕逐渐沉淀、聚焦。视野中心的炫光褪去,终于看清了站在门边、刚吩咐完护士去处理紧急病患、正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个熟悉身影。
林薇。
她没有穿平日里那件显得有些宽大的白大褂外套,似乎是抢救时沾了血迹临时脱掉了,只穿着里面的蓝色洗手衣。洗手衣不算新,洗得有些发白,紧贴在她纤细却紧绷的身形上,勾勒出清晰的蝴蝶骨线条和明显的疲惫感。
她的侧脸对着病床方向,似乎被门口的护士或文件挡住了视线,并未第一时间发现夏树已经睁眼。
但夏树能清晰地看到她此刻的状态——脸色异常苍白,几乎失去了所有血色,眼下浓重的乌青像是两天两夜没合过眼,嘴唇紧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眉心拧着一道深深的折痕。湿漉漉的刘海散乱地粘在饱满的额头和鬓角,额角鬓发边甚至还残留着几滴未能擦拭干净、颜色发暗如同油渍的血点污渍(显然不是她的血)。那双平日清澈明亮、充满了理性和专注力量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通红的血丝,眼神深处弥漫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混杂了高度紧张、持续压力、以及某种挥之不去的、源自夏树的、尖锐的困惑和沉重的忧虑。
这绝对不只是连续加班抢救病人的疲惫!
是惊惧。是对未知伤情原因的无力探寻,是对他一次又一次诡异出现的无法解释的恐慌!昨夜在巷口对峙的冰冷眼神被暂时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作为医生的绝对责任感和对眼前垂危生命的无法放弃,但这无法掩盖她内心深处那巨大而恐怖的不解阴影!
这副脆弱、疲惫、惊惶又强作镇定的样子,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穿了夏树的心脏!比他昏迷前承受的任何伤痛都要剧烈、都要致命!
就在这时,门外的身影晃动了一下。
林薇完成了交代,下意识地、几乎带着某种无法抑制的担忧本能,转过头来,视线投向病床——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夏树刚刚睁开的眼睛里,残留着惊悸、痛苦、虚弱、以及一丝尚未掩藏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怕她知道康宁熔炉的印记?)。他嘴角、眼角甚至鼻腔周围干涸发暗的褐色血渍,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狰狞的伤痕。被林薇清理干净的额头,皮肤下面却似乎还透着一股驱之不散的青灰色死气。
而林薇那双布满血丝的、惊疑不定的眼眸,在看清夏树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如同遭遇了猛烈雷击!里面的疲惫、忧虑、责任感和刚才强压下的惊慌失措被瞬间击碎!只余下最核心的东西——审视!冰冷的、带着无法言喻的愤怒和更加深沉痛楚的审视!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带着能解剖灵魂的锐利!昨晚巷口的冰冷,医院侧门口那沉重的无力感,此刻被眼前这惨烈景象彻底点燃!化为无声的、能灼伤空气的质纹!
“……醒了?”她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力竭般的沙哑,却像冰冷的石头砸在死寂的水面上,每一个字都裹着沉甸甸的寒意和无声的惊涛骇浪。
她迈开脚步,似乎想靠近。那双眼睛死死锁着夏树,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到夏树几乎无法解读——愤怒于他的隐瞒和作死?心疼于他的伤重虚弱?困惑于这完全超出她认知极限的伤情?
强烈的压迫感和深入骨髓的羞耻恐慌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夏树。被逼到绝境的本能让他猛地挣扎着,用那只插着留置针的、虚弱无力的手臂试图抬起阻挡,喉咙里发出极其嘶哑、带着血腥气的呜咽,像是在阻挡她的靠近,又像是在拼凑词句:
“别……我……”
“薇……听我说……”
“我是……摔……厂子里……坑……”
他挣扎着,试图去编造谎言,试图解释这一身恐怖的伤口、那无法理解的低温、那CT上的异常!但声音嘶哑破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痛苦的喘息。那副急切辩解又虚弱不堪的样子,配上那满脸干涸发暗的血痂和眼中残留的惊悸恐慌,构成了一幅无比苍白无力的可悲画面。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谎言如同纸糊的破船,连最微小的浪头都无法抵挡。
林薇的脚步停在了离病床不到两米的地方。她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肩膀却在微微发颤。看着夏树试图抬起挡在身前、因挣扎而无意识拉扯点滴管、手背上青筋凸起不断颤抖的虚弱手臂,看着他脸上徒劳的、仓皇的辩解表情……
她眼中最后一点因为责任和担忧而升起的、想要靠近检视伤口的冲动,如同风中的烛火,瞬间被冻结、扑灭。
那冰冷的审视,最终化为一种近乎死寂的失望和……深入骨髓的疲倦。
她深深地、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压般沉重地吸了一口气。嘴唇翕动了一下,像是要说点什么,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用一种夏树从未见过的、充满了无力感的眼神,最后看了一眼他那张苍白、染血、徒劳辩解的脸。
然后,她默默转身。
没有再去问护士他的情况。
没有留下一句医嘱或嘱咐。
只是转身,拖着那身洗得发白、沾着不知道谁的血迹和消毒水味的蓝色洗手衣,带着满身的疲惫、无法言说的疑惑和那沉重的、如同铅块般的失望,一步一步,异常缓慢而决绝地离开了这间小小的观察室。
门在她身后轻轻地合拢,锁舌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那轻微的合拢声,在夏树听来,却如同一扇厚重的、冰冷的铁闸门落下,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仪器规律的嘀嗒声变得异常清晰刺耳。
额头上残留的那一丝草药带来的奇异清凉,此刻如同最刺骨的嘲笑。
夏树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冰冷惨白的房门。抬在半空中颤抖的手臂无力地垂落,重重砸在床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点滴架上的软管晃动着,牵动了针头,尖锐的刺痛感传来。
但他毫无感觉。
只有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如同毒蛇般向上蔓延,冻结了他的血液,冻僵了他的心脏,彻底冰封了他的灵魂。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绝望的死灰。
信任……彻底坍塌了。
不信任的深渊已经张开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