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父与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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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才知道，野原信因编造和故意传播虚假信息被扣上寻衅滋事的罪名处以拘留十五日的处罚。

网上对这件事都是一片叫好的声音，认为这样四处传谣危害公共安全的人被处罚的还是太轻了，这件事甚至被顶上了当月的热搜。

拘留结束的野原信仍然继续宣传大地震的可能性，他几乎每一天都会在外面做宣传，甚至反复被拘留了好几次。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野原光心里满是绝望，他认为这件事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这场大地震所造成的灾害还会是那么大，自己的重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或许是因祸得福，因为这场“谣言”的影响力实在太过巨大，在不少人心目中留下了影子，那些有关地震方面的专家也趁此机会向社会科普地震的危害和防范措施，一时之间竟有不少人掌握了如何在地震时求生的本领。

5月12号这天，地震如期而来。先是一阵低沉的轰鸣从地底传来，像有无数列火车在岩层下狂奔。下一秒，整座城市猛地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摇晃——路灯像醉汉般剧烈摇摆，电线在空中疯狂抽打，发出刺耳的嘶鸣。

街道上的汽车突然失控，有的撞向护栏，有的互相追尾，玻璃碎裂声混着司机的惊叫炸开。人行道上的人们瞬间被掀翻，有人死死抱住路边的树干，却被不断起伏的地面甩得腾空而起。临街的商铺卷帘门“哐当”崩裂，货架上的商品雪崩似的砸落，广告牌从高楼剥离，带着风声砸向地面，扬起一团团烟尘。

老旧的居民楼最先出现裂痕，墙皮像雪花般簌簌剥落，紧接着，三楼的阳台带着钢筋混凝土的碎块轰然坠落，砸在楼下的自行车棚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更远处的写字楼玻璃幕墙成片崩碎，碎玻璃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在街道上积起一层晶莹却致命的碎屑。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突然熄灭，交通陷入彻底的混乱。平日里繁华的商圈，此刻成了摇晃的废墟：霓虹灯牌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悬挂的横幅被撕裂成布条，随风狂舞。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尘土味，间或有煤气泄漏的刺鼻气味飘过，偶尔响起的汽车警报声，在持续的地动山摇中显得格外凄厉。

有人跪在地上哭喊着寻找失散的家人，有人拼命扒着变形的车门想救出被困的人，更多的人在摇晃中跌跌撞撞地往空旷处跑，却发现脚下的路面已裂开狰狞的沟壑，稍不留神就可能坠入其中。整座城市像被投入滚筒洗衣机的玩具，在剧烈的颠簸中褪去所有熟悉的模样，只剩下混乱、恐惧和漫天飞扬的尘埃。

野原光是在电视节目中看到这条新闻的，那时的他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帮助到那些人。

这场地震所带来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据震后统计有三万五千多人死亡，一万一千多人失踪，二十多万人不同程度受伤，另有近两千万人失去住所。

事后记者采访幸存者的时候，很多人都说自己是受到了野原信的这次“谣言”影响，专家也做出了调查，认为如果没有这个“谣言”，伤亡人数可能还要增加一倍。

如果说先前有多少人在骂野原信，认为他妖言惑众，一个日本人看不得老钟好，现在就有多少人怀着愧疚的心思去称赞野原信。

被拘留完的野原信只是默默地回到家中，没有在意这件事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只是当他的儿子野原光问起为什么他会相信自己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说道：

“起初我并没有相信你说的，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以前，你说得任何话都只不过是谎言罢了。但当我深入了解了这些后，我才认识到，你说得确实可能发生。”

“可是父亲，你为什么在被拘留后还会继续下去？”野原光觉得自己做得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想到父亲要比他还要努力。

这是野原光第一次叫野原信父亲。

野原信沉默片刻，他的脸上显露出一种纠结的神情，眉头紧皱，不知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当讲不当讲，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儿子，如果你认为自己走在正确的，能帮助到他人的道路上，你就应该毫不犹豫地走下去，世间的种种困难都只不过是妨碍你前行的借口罢了，倘若你有诚心就没有什么能难倒你。”

这条路注定是困难的，是没有益处，甚至会被别人伤害的一条路，但是野原信还是把他交给了野原光。

这也是野原信第一次叫野原光儿子。

那天的夕阳也正如同现在这般，阳光照在他们父子俩的身上，给他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

野原光看着父亲，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敬意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