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宁姐之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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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过染血的土地，带起几片焦黑的落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衬得星陨之地外围这片古林地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焦糊以及能量湮灭后的奇异空无感，先前那场短暂却激烈到令人窒息的对决，仿佛将此地化为了生命的禁区。

残存的林家子弟，早已失了魂胆，眼见家主林霸天生死不明，倚为靠山的幽窟特使形神俱灭，连后来出现的寂灭禅院高僧和镜花水月阁的神秘女子都或死或逃，他们哪里还有半分停留的勇气？几名长老交换了一个恐惧的眼神，甚至不敢去收拾同门的尸骸，只是抬起奄奄一息的林霸天，如同惊弓之鸟，仓皇无比地向着来路退去，连头都不敢回，生怕那尊黑袍杀神改变主意，将他们一并留下。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三方势力云集、杀气腾腾的林地，便只剩下沈孤寒、沐宁、苏婉清以及黑巫族众人。还有那满地的狼藉与几处尚未完全消散的能量余烬，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雷亟与玄骨两位长老，带着一众黑巫族精锐，快步来到沈孤寒面前，齐齐躬身行礼，姿态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虔诚。今日一战，沈孤寒展现出的实力，已非“宿命之子”的潜力可以形容，而是真正拥有了睥睨一方、主宰战局的绝对力量！这让他们在震撼之余，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与追随的决心。

“宿命之子神威盖世，弹指间强敌灰飞烟灭，实乃古国再现之吉兆！”雷亟长老语气激动，老脸上泛着红光，“经此一役，想必那些宵小之辈，短时间内再不敢来犯了！”

玄骨长老亦是连连点头：“不错！幽窟特使伏诛，寂灭禅院秃驴毙命，镜花水月阁那妖女重伤遁逃，消息传开，足以震慑南疆乃至整个天下！看谁还敢轻易捋宿命之子虎须！”

他们的话语中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兴奋。黑巫族世代隐居，守护封印，虽底蕴深厚，却也常年承受着外界势力的觊觎与压力。今日沈孤寒以雷霆手段横扫诸敌，无疑是为他们，也为云梦古国的传承，狠狠地立了一次威！

然而，面对两位长老的恭维与振奋，沈孤寒却并未流露出丝毫得意之色。他神色依旧平静，目光扫过那些溃逃的背影，又望向远方天际，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震慑，或许有之。但觊觎之心，绝不会因此而止。”他淡淡开口，声音沉稳，“《孤星秘典》，混沌幽昙，云梦传承，乃至那所谓的‘宿命之子’身份，皆是怀璧其罪。今日来的，不过是些急不可耐的先锋与试探的棋子罢了。真正的老怪，以及……幽窟、‘旧日之影’那般的存在，绝不会因这点挫折而罢手。”

他的冷静与分析，如同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雷亟与玄骨心头的火热。两人神色一凛，是啊，今日虽大获全胜，但暴露出的问题与潜在的威胁，反而更多了。沈孤寒展现的实力越强，引来的关注与贪婪，恐怕也会越加深重。

“宿命之子所言极是。”雷亟长老肃然道，“是我等被一时胜利冲昏头脑了。接下来，我族定当加强戒备，广布耳目，绝不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沈孤寒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转身，看向一直静立在他身后的沐宁与苏婉清。

苏婉清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含笑，眸中清澈依旧，带着全然的信任与温柔。她走上前，轻轻替他拂去黑袍肩头并不存在的微尘，动作自然无比。“累了吗？”她轻声问，语气中带着关切。方才那番战斗，虽看似摧枯拉朽，但她能感觉到，沈孤寒动用的力量层次极高，对心神的消耗定然不小。

沈孤寒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温润的混沌之气自然流转，与她体内的净魂之力交融，彼此都感到一阵安心。“无妨。”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沐宁身上。

沐宁依旧持剑而立，身姿挺拔如青松，只是那双清冷的美眸之中，此刻却沉淀着与往日不同的、化不开的忧色。她不像苏婉清那般将情绪表露于外，但沈孤寒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位自小相伴、亦姐亦师的宁姐，心中那沉甸甸的担忧。

“宁姐。”沈孤寒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沐宁抬起眼眸，与他对视。她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仿佛看到了命运轨迹般的忧虑。

“小寒，”她很少这样称呼他，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了些许，“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她没有明说准备什么，但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

准备好承担那“宿命之子”的身份与随之而来的无尽风波？准备好面对那些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恐怖敌人？准备好在这条注定布满荆棘与鲜血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沈孤寒今日展现的力量越强，沐宁心中的忧虑反而越重。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力量越大，意味着责任越重，面对的敌人也越可怕。天剑阁传承悠久，典籍中并非没有关于上古秘辛、关于一些不可名状存在的零星记载。那幽窟特使临死前呼喊的“主上”，那寂灭禅院老僧诡异的黑色佛火，还有母亲云梦汐记忆中那些可怖的“阴影”……这些都让沐宁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她不怕战斗，也不怕死亡。她只怕……这个她视若亲弟、一路看着他从孤煞少年成长至今的沈孤寒，会被那过于沉重的宿命与强大的力量，拖入无法回头的深渊。她怕他迷失在力量的追求中，怕他被仇恨与责任压垮，怕他……最终变得不再是那个她熟悉的沈孤寒。

沈孤寒沉默了片刻。他读懂了沐宁眼中那未尽的话语。他走上前，与沐宁并肩而立，目光同样投向远方，那里是连绵的南疆群山，云雾缭绕，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路，一直都在脚下。”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无论是否准备好，该来的，总会来。母亲的血仇，古国的覆灭之谜，幽窟与‘旧日之影’的威胁……这些，不是我选择它们，而是它们早已与我血脉相连，因果纠缠。”

他顿了顿，侧过头，看向沐宁那写满忧色的侧脸，语气缓和了些许：“宁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力量，从来都只是工具，而非目的。我所求，并非称霸天下，也非长生不死。我所求，不过是斩断该斩的因果，护住所护之人，理清我想知道的真相。仅此而已。”

他的话语平静而清晰，如同山涧溪流，洗去了沐宁心头的一些阴霾。她能感觉到，沈孤寒的心志，并未因力量的暴涨而迷失，反而更加通透坚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至于宿命……”沈孤寒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傲然的弧度，“我沈孤寒的路，从来只由我自己来走。所谓的宿命，若合我意，便是助力；若逆我心，斩了便是！”

一股无形的、斩破一切束缚的凌厉剑意，虽未外放，却让近在咫尺的沐宁与苏婉清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那份不羁于物、不困于命的决绝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