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煞星动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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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雨林，古木参天，藤蔓如织，湿热的水汽凝结成珠，不断从宽大的叶片上滑落，滴答作响，更衬得林深幽寂。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冠，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使得这片生机勃勃却又杀机四伏的土地，平添了几分神秘与诡谲。

沈孤寒在前开路，步伐沉稳，却不再如以往那般如同出鞘利剑，锋芒毕露。重归完整的混沌幽昙之力在他体内缓缓流淌，圆融内敛，与周遭环境的感应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脚下泥土中虫豸的蠕动，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每一粒蕴含剧毒或生机的孢粉，能“感”到远处潜藏的毒蛇猛兽那冰冷嗜血的气息。

这种感知并非依靠视觉听觉，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混沌本源的共鸣。仿佛他自身，也化为了这片原始雨林的一部分，一呼一吸间，皆与这片古老的土地同频。

然而，这份难得的静谧与掌控感，却无法完全压下他内心深处那悄然滋生的、陌生而汹涌的波澜。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苏婉清挡在他身前那决绝而脆弱的身影，回放着她泪眼婆娑却充满信任的眼神，回放着自己那句沉重如山的承诺。

“以后，不会了。” “我会变得更强……护你周全。”

承诺既出，便如山岳，不可移转。

但这承诺背后所牵扯的情感分量，却让他那早已习惯冰封孤寂的心湖，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保护欲，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这种感觉如此陌生，如此强烈，甚至……让他感到一丝无措与惶恐。

他自幼背负“天煞孤星”之名，习惯了独行，习惯了被畏惧与憎恨，习惯了以冰冷的杀戮和绝对的理智应对一切。信任、依赖、守护……这些词汇于他而言，遥远而危险，是足以扰乱心神、授人以柄的弱点。

可如今，这个弱点，却被他亲手系在了一个纤弱纯净的少女身上。

为何会如此？

是因为她那与母亲相似的净魂之体？是因为她数次不顾生死的维护？还是因为……她那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关切与信任，悄然融化了他心防的坚冰？

他想不明白，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一种混合着温暖、酸涩、沉重与些许迷茫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那早已定型的心境。

煞星，似乎动摇了。

他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

沐宁正小心翼翼地背着苏婉清，跟随着他的脚步。苏婉清伏在沐宁背上，小脸依旧苍白，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因为之前的惊吓与虚弱又陷入了昏睡，呼吸微弱而均匀。她那纤细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沐宁身前，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看着那截苍白纤细、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沈孤寒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一种极其细微却清晰的抽痛感蔓延开来。

他猛地收回目光，下颌线绷紧，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感知前方的危险，将那不合时宜的柔软情绪狠狠压下。

然而，那情感的涟漪既已泛起，又岂是轻易能够平息？

一路南行，愈发深入雨林腹地。周遭的植被变得越发奇诡艳丽，巨大的、色彩斑斓的蕈类散发着迷幻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的异香也愈发浓郁醉人，却也隐藏着更致命的毒素。

沐宁虽然修为精深，但连日奔波护持，又要分神抵御无孔不入的瘴疠之毒，消耗亦是巨大，额角已见细密汗珠，呼吸也略微急促起来。

沈孤寒敏锐地察觉到姐姐的状态，脚步再次放缓。

“姐，换我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沐宁微微一怔，看着弟弟那虽然苍白却异常坚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你的伤……”

“无碍。”沈孤寒打断她，直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动作略显僵硬，却又异常小心地将昏睡中的苏婉清从沐宁背上接了过来。

当苏婉清那轻盈却柔软的身体落入他怀中的瞬间，沈孤寒的身躯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一种从未有过的、温软而脆弱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如同初雪融化般的净魂气息，与他周身那冰冷寂寥的混沌之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诡异地并不排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尽可能让她靠得更安稳些，一手托着她的腿弯，另一手环过她的背脊，动作笨拙却极力轻柔，仿佛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沐宁看着弟弟那副小心翼翼、如临大敌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似是欣慰，又似是担忧。她默默退到一旁，抓紧时间调息恢复。

沈孤寒抱着苏婉清，继续前行。他的步伐依旧沉稳，却比之前更加谨慎，主动释放出一丝温和的混沌之力，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最具侵蚀性的毒瘴与孢粉悄然吞噬化解，为身后的沐宁也分担了不少压力。

苏婉清在昏睡中似乎感受到了更安稳的气息和那熟悉的冰冷下的细微温暖，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他的胸口，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如同小猫般的呓语，眉头微微舒展，似乎睡得更沉了。

这细微的举动，却让沈孤寒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瞬间僵在原地，心跳竟漏跳了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自相接触的地方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让他那万年冰封的耳根，竟隐隐有些发烫！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间那陌生而剧烈的悸动，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与自我厌弃。他怎能……怎能如此轻易便被扰乱心神？！

他试图重新凝结那冰封的铠甲，试图将怀中的人视为一件需要保护的“物品”，而非一个能牵动他情绪的“人”。

然而，那温软的触感，那清浅的呼吸，那毫无防备的依赖姿态，却如同最坚韧的藤丝，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穿透一切防御，直抵内心最深处。

他想起地底祭坛她无声的泪水，想起星辉秘殿她决绝地点燃魂灯，想起方才她螳臂当车般挡在自己身前……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如此弱小，却总能爆发出那样决绝的力量？为什么一次次地，为他这“天煞孤星”付出至此？

仅仅是因为净魂之体的本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那个他不敢深思，却又忍不住去触碰的答案，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既让他感到温暖，又让他恐惧会被这温暖灼伤。

就在他心神激荡，难以自已之际，前方密林深处，陡然传来一阵极其尖锐刺耳的嘶鸣声！紧接着，一股腥臭狂风席卷而来，吹得林木剧烈摇晃！

“小心！”沐宁瞬间警醒，长剑出鞘，护在沈孤寒身侧。

沈孤寒也立刻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眼神瞬间恢复冰寒锐利，将苏婉清紧紧地护在怀中，冰冷的目光扫向前方。

只见前方一片巨大的、布满艳丽斑点的毒蕈群中，猛地窜出三条水桶粗细、浑身覆盖着紫黑色鳞片、头生独角的巨蟒！它们眼瞳猩红，口中毒涎滴落，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赫然是南疆特有的凶物——独角毒蚺！其毒猛烈，甚至能腐蚀宗师护体罡气！

三条毒蚺显然被闯入领地的生灵激怒，嘶鸣着，带着腥风，如同三道紫黑色的闪电，分别扑向三人！

“找死！”

沈孤寒眼中寒芒大盛，正欲出手，却发现怀中苏婉清被那恐怖的嘶鸣与毒气惊扰，即使在昏睡中也露出了痛苦恐惧的神色，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一股无名怒火瞬间冲垮了他刚刚重新凝聚的冰霜！

伤他，或可忍耐。 惊扰她，不可饶恕！

他甚至没有放下苏婉清，只是空出的左手猛然抬起，五指成爪，对着那三条扑来的毒蚺虚空一抓！

轰！

一个比之前对付点苍派幽冥殿众人时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混沌力场骤然降临！范围虽不大，却极度凝聚，直接将那三条凶悍的毒蚺笼罩其中！

那三条毒蚺扑来的动作瞬间凝固，仿佛陷入了无形的琥珀之中，它们那猩红的眼瞳中露出了极致的恐惧与挣扎，却连嘶鸣都无法发出！

“湮灭。”

沈孤寒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五指猛地收紧！

噗！噗！噗！

那三条实力堪比宗师初期的独角毒蚺，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撑爆，瞬间炸裂成三团浓郁的血雾！但那些血雾并未扩散，反而被那混沌力场疯狂压缩、吞噬，最终化为最精纯的能量，涓滴不剩地没入沈孤寒体内，补充着他的消耗。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

甚至没有一丝血腥味留下，那三条凶物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一旁的沐宁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美眸中充满了震惊。弟弟这新领悟的力量，实在太可怕了！霸道、诡异、却又效率极高！

沈孤寒缓缓收回手，脸色依旧冰冷，仿佛只是捏死了三只蚂蚁。但他那环抱着苏婉清的手臂，却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