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疑窦丛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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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涤尽地底带来的阴霾与血腥气。三人立于荒崖之畔,夜风拂动衣袂,带来山林特有的清新与寒意,却也吹不散眉宇间沉沉的凝思。
沈孤寒摩挲着怀中那枚温热渐消、却依旧传来模糊指引感的黑色玉牌,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幽邃的山林与远处起伏的黑色轮廓。玉牌所指,乃是正北偏西方向,那片地域据他所知,多是荒山野岭,人烟稀少,甚至传闻有古战场遗址,煞气极重。那所谓的“门”,竟会在此等方位?
“此地不宜久留,‘幽窟’之人虽暂退,但其势力盘根错节,追踪手段诡异,恐不久便会卷土重来。”白衣女子清冷的声音打破沉寂,她同样远眺北方,眸光深邃,“且那祭坛意志所示,‘门扉将启’,时间紧迫,需得尽快弄清玉牌指引究竟为何。”
苏婉清紧了紧身上那件星辉内敛的斗篷,低声道:“我们……真的要去寻找那‘门’吗?那些画面……太可怕了……”光影中那毁灭的景象、恐怖的裂痕、以及挣扎欲出的诡异存在,依旧让她心有余悸。
沈孤寒收回目光,语气冰冷而坚定:“纵是刀山火海,亦需一探。此非仅为苍生,更为你我自身。”他身负天煞之谜,苏婉清怀揣净魂之体,早已被卷入这旋涡中心,无从逃避。唯有直面,方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揭开一切根源。
他顿了顿,看向白衣女子:“前辈可知那北方之地,有何特异之处?”此人见识广博,远非他能及。
白衣女子沉吟片刻,道:“北地荒凉,多古战场,阴煞之气沉积,乃修习某些阴邪功法的绝佳场所。传闻数百年前,曾有一支信奉‘幽冥煞主’的邪教于此地活动猖獗,后遭朝廷与正道联手剿灭,其总坛‘幽煞殿’也被付之一炬,湮灭于历史。倒是与那‘七瓣幽昙’的信仰有几分相似之处,或许有所关联。”她目光扫过沈孤寒,“你怀中令牌与那祭坛,皆与‘煞’相关,指引向北,恐非偶然。”
沈孤寒眸光微凝。“幽煞殿”……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幽窟”的某些残缺卷宗中瞥见过一眼,当时并未在意。若真与此有关,那“幽窟”与这古老信仰的牵扯,恐怕比他想象的更深。
“既然如此,那便向北。”沈孤寒不再犹豫,当先寻路下山。虽伤势在灵丹作用下已恢复七七八八,力量甚至略有精进,但连日奔波激战,心神损耗亦是巨大,需得寻一处稳妥之地,好好消化此番所得,尤其是那祭坛觉醒的煞气本源与脑海中多出的些微残缺记忆碎片。
三人趁着月色,掠下山崖,投入茫茫山林之中。有了那云纹丹药的滋补,不仅伤势尽复,精力亦格外充沛,赶路速度极快。苏婉清披着那奇异斗篷,步履轻盈,竟也能勉强跟上二人身形。
一路无言,各怀心事。
沈孤寒一边疾行,一边分神内视。丹田内那柄“心剑”愈发凝实幽深,心念微动,煞气便可如臂使指,运转间圆融自如,威力远胜往昔。更让他惊异的是,那《幽寰引归诀》的运转路线,在与苏婉清几次气息交融后,似乎自发地进行着某种极细微的调整与优化,变得更加契合他自身的煞气特性。而脑海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极其模糊的片段:无尽的黑暗、冰冷的石座、巨大的锁链、以及一双充满无尽威严与孤寂的……眼眸?这些碎片杂乱无章,却让他莫名心悸。
白衣女子则始终感知着四周,同时默默推演着那祭坛意志传递的信息。“以煞镇渊,以净补天”,这八个字蕴含的信息量极大。“渊”指那裂痕?“天”又指什么?为何需要至煞之力与净魂之力相结合?这背后牵扯的,恐怕不仅仅是人间武道,甚至可能关乎天地秩序。她看了一眼身旁并行的沈孤寒与苏婉清,这对看似不可能的组合,或许真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关键。
苏婉清心思最为杂乱。家仇未报,自身又陷入更大的谜团与危机之中。沈孤寒依旧是那个双手沾满她亲人鲜血的魔头,可这一路行来,他却一次次于危难中护住自己,甚至不惜自身重伤。那种冷酷下的偶尔笨拙的关照,让她恨意之下,总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涟漪。而自己这净魂之体,似乎真的与他那可怕的力量有着宿命般的联系,这让她恐惧,又隐隐有一丝莫名的……被需要感?这种矛盾的情绪煎熬着她。
天明时分,三人已远离那处山崖,深入北地荒山。寻了一处隐蔽山洞稍作歇息。
沈孤寒取出那本自祭坛所得的兽皮书册。书册材质奇特,触手冰凉坚韧,封面上的七瓣花图案在晨光下泛着幽光。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
书页之上的文字,正是那种古老的“祀文”,扭曲复杂,难以辨识。但奇异的是,当他凝神注视时,那些文字竟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流动的意念,直接映入他的脑海!显然,此物需身负特定血脉或气息之人方能解读!
大量的信息涌入,饶是沈孤寒神魂经过淬炼,也不禁闷哼一声,额头见汗。
书中内容光怪陆离,远超想象!并非武功秘籍,而更像是某种……日志、戒律与仪轨的混合体!
开篇便阐述了所谓“幽昙圣教”的教义:信奉“混沌幽昙”为万物寂灭与轮回之源,视天地为樊笼,众生为刍狗,追求终极的“归寂”与“超脱”。而其力量根源,便是引纳虚空中的“幽煞之力”。
书中详细描述了如何通过残酷的祭祀、特定的阵法以及一种名为“种煞”的仪式,将幽煞之力引入人体,培养出所谓的“圣卫”与“影侍”。看到“种煞”二字,沈孤寒心中猛地一凛,想起那青衫影尊及其手下身上那死寂的气息,难道……
更让他心惊的是,书中提及,“幽煞之力”虽威力无穷,却狂暴异常,极易反噬,轻则疯魔,重则爆体而亡。而唯有“净魂之体”的血液与魂魄,方可中和其暴戾,引导其归于“正途”,甚至能开启通往“幽昙圣地”的“门扉”!
看到此处,沈孤寒豁然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一旁正在打坐的苏婉清!原来如此!原来“幽窟”如此不惜代价想要擒拿苏婉清,并非仅仅为了威胁他,而是要将她当作……开启某处的“钥匙”和修炼的“炉鼎”!
那所谓的“门扉”,莫非就是祭坛意志所说的“门”?而“幽昙圣地”,又是何处?与那恐怖的裂痕有何关系?
他强压下心中震动,继续翻阅。
后面则记载了一些零散的仪式和戒律,以及大量的人名、地名和时间,似乎是一份名册和行动记录。其中多次提及“北漠幽煞殿”、“圣祭”、“血饲”等字眼。而在最后几页,笔迹变得仓促而凌乱,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或恐惧:
“……‘门’的力量失控了……它们出来了……” “……长老们试图封印,却反被侵蚀……” “……圣殿沦陷……同袍相残……” “……逃!必须逃离这里!把‘钥匙’送出去……” “……等待……归来……”
记录至此戛然而止。
沈孤寒缓缓合上书册,脸色阴沉得可怕。这本书记载的内容,无疑印证并补充了祭坛意志的信息。那“幽煞殿”并非简单被剿灭,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引纳了无法控制的恐怖力量而自我毁灭!而那些失控的“它们”,是否就是他们在遗迹中遭遇的那些阴影怪物和同化力量的源头?
“幽窟”极有可能便是当年“幽昙圣教”的残余势力所建,甚至可能一直在试图重现甚至控制那种力量!所以他们需要“净魂”!
而自己这身煞气,以及那令牌、胎记……莫非自己与那所谓的“幽昙圣教”,有着某种更直接、更深入的联系?甚至可能是……某种“归来”的容器或契机?
这个猜想让他遍体生寒,却又隐隐觉得接近了真相。
他将书中关于“净魂之体”作用以及“幽窟”可能的目的,简要告知了白衣女子与苏婉清。
苏婉清听得脸色煞白,娇躯微颤,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成为目标,那种被当作物品、当作祭品的恐惧让她如坠冰窟。
白衣女子神色亦是无比凝重:“若真如此,那‘幽窟’所图甚大,其背后所谓的‘教主’,恐怕更是深不可测。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那所谓的‘门’,至少要先弄清状况。”
她顿了顿,看向沈孤寒:“你方才阅读时,气息波动剧烈,可是有所得?”
沈孤寒沉默片刻,并未完全透露书中所有内容,尤其是关于自已的猜测,只是道:“书中记载,那‘门’的力量曾失控,导致幽煞殿覆灭。其所指方位,与玉牌感应一致。”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枚黑色玉牌,突然又轻轻震动了一下,传来的指引感似乎清晰了一丝,依旧坚定地指向北方。而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中,关于“冰冷石座”和“巨大锁链”的画面,似乎也闪烁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北方,正与他体内的力量产生着微弱的呼唤。
疑窦丛生,前路未卜。
但方向,已然明确。
“休息片刻,继续出发。”沈孤寒压下纷乱的思绪,冷声道。无论前方是阴谋还是毁灭,他都必须去面对。
山洞之外,日头渐高,林间雾气散尽,露出北地荒山特有的苍凉景象。岩石嶙峋,草木稀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经年不散的铁锈与腐朽气息,那是古战场残留的煞气与死寂,寻常人久居于此,必会心神不宁,体弱多病。然而这股气息对沈孤寒而言,却如同回到了某种“故乡”,竟让他体内煞气运转更为顺畅,连那玉牌的感应也似乎清晰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他率先起身,玄衣拂动,虽伤痕未彻底消失,但挺拔的身姿已重新凝聚起令人心凛的锋芒。“走。”一个字,冰冷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素白衣裙不染尘埃,眸光清冽依旧,仿佛地底惊魂与庞大信息并未在她心中留下过多涟漪,唯有更深沉的思量。苏婉清默默跟上,星辉斗篷将她周身气息收敛得极好,但那微微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唇瓣,显露出她内心的波涛汹涌。知道了自己可能被当作“钥匙”和“炉鼎”的残酷真相,任何少女都无法真正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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