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余波暗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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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前院书房，烛火通明。沈玦正在与几位心腹同僚商议漕案后续及边关军饷事宜。公务暂告一段落，难免谈及近日趣闻。

一位姓王的翰林院编修，年纪较轻，带着几分文人雅士的感慨道：“沈大人，昨日宫中秋菊宴，听闻贵府世子夫人以一瓶菊花，竟得了皇后娘娘亲口赞誉？‘守静’之名，如今在京中清流圈子里都传开了。都说陆家女儿虽命运多舛，却心性高洁，颇有林下之风，实属难得。”

另一位在吏部任职的周主事，性格更为圆滑世故，捻须笑道：“何止是清流圈子？连安亲王都私下问起，说平阳郡主回府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要下官说，沈大人这位嫂嫂，倒是个妙人。看似柔弱，却能在凤驾之前从容应对，不仅没被平阳郡主难住，反而借此扬名。这份急智与沉稳，可比寻常闺秀强多了。”他话语中带着对陆明璃的真心欣赏。

唯独一位姓赵的御史，素来严谨刻板，微微蹙眉道：“才名固然是好事，只是……世子新丧未久，夫人便在外如此抛头露面，引得众人议论，是否……于礼稍有不合？难免惹人非议啊。”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觉得陆明璃的行为不够“安分”。

沈玦端坐主位，手中把玩着那串沉香木佛珠，听着同僚们或赞赏或担忧的议论，神色平静无波，仿佛他们讨论的只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直到赵御史说完，他才缓缓抬眸，目光清淡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赵御史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

“赵大人多虑了。皇后娘娘懿旨，乃是恩典，岂能不从？嫂嫂能在娘娘面前略展所长，得一二宽慰，是她的造化，亦是皇恩浩荡。至于非议……”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温润的佛珠，语气依旧平淡，却透出一股隐形的压力，“我永昌侯府的世子夫人，恪守妇道，以才明志，为府中增光。若有人以此嚼舌根，那便是质疑皇后娘娘的眼光，亦是对我侯府不敬。诸位说，是也不是？”

一番话，既抬出了皇后和侯府压人，又将陆明璃的行为定性为“恪守妇道”、“为府增光”，彻底堵住了赵御史等人的嘴。

王编修连忙附和：“沈大人所言极是！是极是！”

周主事也笑道：“正是此理！世子夫人品行高洁，岂是俗流所能妄议？”

赵御史脸色微赧，讷讷不再多言。

沈玦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起吏部年终考绩之事，仿佛方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然而，在座的谁都不是傻子，心中已然明了——这位寡居的世子夫人，在沈玦心中分量不轻，绝非可以随意置评之人。

静心苑内，陆明璃正对着窗外出神。皇后的赞赏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反而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名声越大，关注越多，她与沈玦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就越容易成为靶子。

“小姐，”秋云端着一盅刚炖好的冰糖雪梨进来，脸上带着些许红晕，眼神有些飘忽，“您用点润润喉。”

陆明璃收回思绪，注意到秋云的异样，轻声问：“怎么了？可是外面又有什么闲话？”

“不是闲话……”秋云放下炖盅，搓了搓手指，低声道，“是……是刚才去厨房取炖品的时候，遇到凌侍卫了。”

陆明璃眸光微动：“哦？”

“他……他塞给奴婢一包东西，”秋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是几颗品相极好的蜜渍金桔，“说是……说是他家乡的特产，润肺止咳的。还说……还说小姐您在宫中应对辛苦，让奴婢……好好伺候。”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颊绯红。

那日凌云说要送药材，后来果然送了些温和滋补的过来，并未经他人之手，直接寻了机会给了秋云。这次更是送了零嘴儿。这笨拙又隐晦的关心，让情窦初开的秋云心慌意乱。

陆明璃看着那包蜜渍金桔，又看看秋云羞红的脸，心中了然。她轻轻叹了口气：“凌云是二弟身边的人，他的东西，以后还是少收为好。”

秋云闻言，脸上的红晕褪去几分，染上一丝委屈和不安：“奴婢知道了……可是小姐，凌侍卫他……他看着不像坏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陆明璃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在这府里，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更需谨慎。”

秋云低下头：“是，小姐，奴婢记住了。”她将金桔小心收好，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而在院墙之外，凌云如同沉默的青松，守在沈玦书房外的暗影里。他脑海中不时闪过秋云方才接过金桔时，那又惊又羞、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冷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

夜色深沉，沈玦独自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静心苑的方向。陆明璃就像一颗突然被打磨出光彩的珍珠，开始吸引越来越多的目光。这既在他的预料之中，也让他心底那份隐秘的占有欲，如同野火般悄然蔓延。

“守静……”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想守静，偏生这风波，由不得你。